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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戏·血镇

作者:     来源:    发表时间:2011-04-15 21:52


  

★生命和追杀的赛跑智慧和诡计的较量

★女作者的笔下的惊悚是寂静后的震颤

★华美中是血淋淋的真相胆怯后是生死一线的机智

★庄秦、苏京、大袖遮天、沈醉天、普璞、李异、胡西东、花想容等各路恐怖、惊悚、推理高手连袂推荐!

深山古镇、吸血鬼、宝藏;恐怖游戏、神秘兽、怪病。当噩梦成真,恐怖肆行,那隐藏于黑暗中的小镇又承载了多少神秘?这部吸血鬼题材的小说本身也可以说是一次试剑,风格极为创新,个人化烙印很深,独门武功自成一派。谁说悬疑必须恐怖惊悚,谁说悬疑少不得尖叫惊叫,谁说悬疑必须鸡皮疙瘩一堆,谁说悬疑和席娟丁雯式俏皮爱情互相冲突?--胡西东(著名恐怖小说作家,代表作《胡西东传奇》)

《血镇》是一部散发着奇特味道的好看小说,紫薇朱槿用她惊人的想象力给读者献上了一道叹为观止的惊悚大餐。真实可信的人物、引人入胜的情节、身临其境的场景、严谨缜密的推理、哥特文化的思索、欧洲历史的猜测,《血镇》具有一部优秀悬疑恐怖小说的流行要素。我很欣喜地看到,在悬疑恐怖小说创作中紫薇朱槿能够横空出世。--沈醉天(著名恐怖小说作家,代表作《女生寝室1、2》)

噩梦突然变成完完全全的真实时,这种恐惧,远远大于一开始就建立在现实上的恐惧。这就是紫薇朱瑾布局的高明之处。--花想容(新浪玄异怪谭版主,著名恐怖小说作家,代表作《手工美人》)

    



  

黄云早上8点后就忙个不停,3台电脑中的两台已经连续开了48小时,没办法,有的网络游戏就是那么无聊,一些任务必须要在线超过多少小时才能启动或是完成,所以两台电脑中黄云的两个游戏角色一个在打工,一个在挖矿。

她检查了一下两台电脑,游戏里没有什么异常,于是打开了第三台电脑,另两台电脑玩游戏用,这一台则是工作用,QQ上人头攒动,有人给她提供新的游戏内测账号,有人跟她要新游戏的游戏测评,还有人跟她催要游戏攻略,许许多多的琐碎工作,电子信箱里的信件也一样不少,除掉垃圾信件,其余的不是游戏业界新闻就是工作信函。黄云仿佛长了三头六臂,有条不紊地处理着这些令普通人咋舌和难解的工作。

说穿了,其实很简单,随着网络游戏的蓬勃发展,也诞生出一种新兴职业--职业游戏玩家。黄云就是一个不算出名但信誉可靠的职业游戏玩家,她的工作包括:代练和出售在游戏中得到的游戏币、高等级装备或其他道具,同时也为游戏厂商或游戏杂志提供游戏测评、游戏新闻报道和游戏攻略等等。看起来似乎很麻烦,其实就是一句话:以用户的身份赚网络游戏中可以赚到的每一分钱。

快速有效地处理着信箱中的信件,一封信吸引了黄云的注意:"恐怖的游戏--血镇!"黄云随手点开了信,正文是:"尊敬的用户,如果您厌倦了泡菜式的升级游戏,想尝试身临其境而且真正刺激的高科技游戏,那么不妨选择《血镇》。

您或许玩过《零》、《寂静岭》和《生化危机》系列等许多恐怖大作,但它们绝对无法与《血镇》相比,因为在《血镇》中,您会以身临其境的真正感觉去体会本游戏为您带来的恐惧感,您绝不会意识到您是在玩一款游戏,这只是一趟恐怖惊险的旅行,生死系于一线,只有最终发现真相,揭开谜底,您才不会被GAMEOVER。

做好准备了吗?如果你的身心都很健康,那么就请点击下面的网址,进入《血镇》官方网站。"好能吹的广告!黄云有点嗤之以鼻,如果真有这样的游戏大作,怎么会一点新闻报道都没有呢?她移动鼠标过去,还没决定是立刻删除这个信件还是点进去看一下,脑中突然有一个念头闪过。本市的游戏圈里一直流传着一个小道消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一款恐怖游戏只在本市范围内私下流传起来,玩过这个游戏的人全都神秘死亡。这种故弄玄虚的小道消息黄云向来是不屑一顾的。

理由很简单,尽管南沙市是一座大都市,但网络无边界,这种恐怖游戏怎么可能不流传到市外?也没听到业界内传出过相关消息,至于本市神秘死亡的玩家,从不曾有人举出过真实的事例,不过是网络游戏版本的神秘诅咒之类的骗人把戏罢了。

一想到这里,黄云不由自主地将传闻与眼前的游戏联系起来。她怔了几秒,又哑然失笑,自己有些疑神疑鬼了,既然本就不信那些小道消息,何必又畏惧一个游戏?游戏又不会杀人。她还是点击了游戏官方网站的网址。

《血镇》的官方网站很特别,特别到没有别家游戏网站花里胡哨功能齐全的界面,却只有一段用户注册及使用协议,白底黑字,简单到不能再简单。

1.本游戏为网络在线角色扮演游戏,并不对外公开提供服务,而且注册用户会经过本游戏提供公司的严格审核,用户注册成功后成为本游戏的超级玩家,可享受游戏带来的惊险刺激。

2.凡登陆本游戏官方网站、注册并登陆本游戏的用户不得将本游戏的存在以及官方网站的网址、游戏客户端告诉并传授于他人。

3.用户注册时必须详尽填写个人资料,资料填写不全者无法注册用户名。

4.在游戏中产生的视觉、嗅觉、味觉、听觉、痛觉等人体自然感觉等同于现实,为避免产生负面感觉,请用户以在现实中活动的谨慎态度来对待游戏。

5.游戏角色生命只有一次,如用户不想尝试死亡的真实感觉,请认真游戏。

    



  

6.在游戏中,严禁用户与其他用户之间相互交流个人真实信息,一切始于游戏,止于游戏。

7.用户注册成功后,如个人资料填写属实,游戏客户端光盘和专用头盔会在12小时内根据用户注册地址送到用户手中,头盔采用高科技技术,共有256个微小神经触点,用户戴上头盔后,将自身神经系统与游戏相连接,以产生真实感觉,由于头盔造价昂贵,请小心使用。游戏结束后,本游戏提供公司将收回头盔。

用户如同意遵守以上诸条款,请点击同意方可注册并登陆本游戏。如违反以上条款,后果自负!《血镇》提供商--艾提迪游戏公司。黄云玩过这么多游戏,从没有见过如此古怪的协议,煞有介事的声明和众多的小心、谨慎、严禁等词语混合起来,变成了很引人好奇的东西。从网上搜不到艾提迪公司和《血镇》这个游戏的相关信息,却为这个游戏更添一层神秘感。黄云重新看了一遍信件,颇具噱头的广告词和古怪的用户协议让黄云生出一丝好奇心,要说《寂静岭》、《生化危机》和《零》系列,她也不是没玩过,那些单机游戏由于是孤身探险,氛围总要比有众多玩家参与的网络游戏要恐怖许多吧,她不相信网络游戏会有如此可怕,于是眨了眨眼,点下了协议下方"同意"的按键。

接下来的个人信息仿佛出国审查般严谨,别说普通的个人信息,就连黄云的社会关系、身体健康程度都要查得一清二楚,还要将个人的全身照片输入进去。

在填到社会关系时,黄云发了一会儿呆。她的父母在三年前因车祸身亡,变成了孤家寡人一个,所以在去年大学毕业后选择了自己一直很喜欢的职业游戏生涯,尽管生活在这个没有任何亲戚朋友的冰冷都市中,但能有一份自己喜欢且能维生的工作,黄云对于目前的生活也没有什么不满足了。认真填好个人资料后,系统提示注册成功。

黄云耸耸肩,接下来就是游戏公司的审核工作了。她关上了工作电脑,开始进入游戏电脑中。挖了48小时的矿,现在游戏里的仓库已经堆满了原材料,黄云需要从矿工改为冶炼工,将原材料提纯为金属,再经过加工,最后制成贵重金属,价格比最初的原矿要翻上几十倍,卖出的大量游戏币再以一定比例兑换人民币,对黄云信誉极为信赖的玩家们会先将人民币打入黄云的银行账号中,然后从黄云的游戏角色手中得到他们需要的游戏币去购买自己所需要的东西。

这样,黄云就可以完成一项很普通的增值工作。这种工作发不了大财,但维持小康生活还是足矣,所以黄云对这样的工作很满意,没有苛刻的老板、勾心斗角的人际关系、恐怖的竞争和严格的作息制度,有的却是充分的自由和乐趣。中午黄云叫了外卖匆匆果腹,又在另一台游戏电脑上做起一项颇有难度的游戏任务,成功完成任务后得到的游戏道具由于稀缺,会有不少玩家高价购买。忙碌了一天,到了晚上7点多,黄云才把手头的工作告一段落。正想下厨做点什么慰劳辛苦工作的自己,门铃响了。快递员送来一个箱子,寄件人是艾提迪游戏公司。快忙昏头的黄云才记起这事。

她拆开箱子,里面有一个看起来跟摩托车头盔差不多的头盔和一张光盘。这么说艾提迪公司和《血镇》是真有其事了?黄云好奇心大作,只是泡了一袋方便面匆匆吃完,连碗都来不及涮就跑到电脑前准备好好研究一下《血镇》这个游戏。把光盘放进光驱中启动,把客户端下载到硬盘中,然后戴上头盔。透过极其透明的玻璃钢面罩看屏幕有点怪怪的感觉,仿佛戴上近视眼镜那样,对眼前的一切有着一种模糊且眩晕的感觉。游戏界面出现了,黄云登陆进去,画面漆黑无比,移动鼠标和敲击键盘都没有反应。黄云一惊,莫非客户端有什么问题?她的手指移向复位键,想重启电脑后重装一遍客户端,但屏幕突然动了,一道银色闪电划破了屏幕的漆黑,黑暗破裂成了两部分,中间露出的空白部分突然溢出了丝丝缕缕的红色液体,在只有黑与白的屏幕上显得格外刺眼。

    



  

黄云眯起了眼睛,镇定自若地看着红液由细变粗,逐渐占据了黑暗的地盘,与黑暗暧昧地交错、融合。当红液占据了屏幕的整个下半部分时,屏幕上突如火树银花,绽放出无数璀璨的银星,仿佛漩涡般急速涌动着,形成银光的涡流,将全神贯注注视着它的黄云卷入了进去,旋转……旋转……当黄云清醒过来时,发现世界已经完全迥异。黑夜变成了清晨,自己温暖舒适的家变成了充满了潮湿及泥土气息的荒野。

她坐了起来,身下是一层厚厚的青草,将白色的衣裤染了一大片绿色。而眼前的世界则更是她从没有见过的。天空浓厚的云层沉淀着凝重的灰色,层层卷卷向下方压下来。

四周都是翠绿无际的丛林,簇拥着黑石嶙峋的山峰,在下方形成了一片开阔平坦的山谷。谷地里诸多的房屋形成了长方形的村落,齐齐整整占据了整个山谷。

云层偶尔被风吹散,露出一丝金边,太阳可喜地露了出来,于是村庄、山谷、丛林都仿佛活了过来。黄云仍然摸不着头脑,却直觉这个村落有些怪异。她站了起来,现在所站的地方是一个土坡,所以可以居高临下俯视村落。几秒后,黄云终于找到了让她感觉怪异的原因。

她看了一下腕上的多功能手表,7点43分,正是早饭时间,村庄上百栋房屋,却没有一家的烟囱里冒出炊烟,不仅如此,村里没有乡下常闻的鸡鸣犬吠,看不到一个人,死气沉沉,仿佛无人小镇。这到底是哪里?身边突然传来"沙沙"的声音,黄云警觉地转头,有白色的东西在灌木丛中晃动。

"谁?"黄云吓了一跳,两个穿着白色猎装的人从灌木丛中走了出来。后面的是个女孩,与黄云差不多年龄,一头短发,俏丽活泼,见了黄云就嘻嘻一笑:"嗨,你也是《血镇》的超级玩家吧。"《血镇》……黄云先是一怔,而后震惊地望向女孩和她前面那个看起来很稳重的男孩:"难道这就是游戏里的场景?不可能!"短发女孩哈哈大笑:"Bingo,你答对了。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冰红茶,你可以叫我阿茶,他是V,看来这里就是游戏的登陆场景,所以我们进入游戏后都在这里出现。我和V也是刚认识呢。"他们都是游戏角色?黄云狐疑地瞅了瞅他们,完全是两个年轻男女,比立体投影还要真实,更别提卡通化的游戏人物。

这个游戏难道已经突破了现有的技术,达到了可以根据用户照片就制作出如此真实的用户立体形象?她低头看了看自己,也是白色猎装,登山鞋。只是看不到脸。她轻轻捏了捏手臂,还是有感觉的。阿茶是个机灵鬼,看黄云的动作就猜到了她的想法:"不用疑惑了,这里的游戏角色与我们的真实外貌是一模一样的,就连身材比例也是完全吻合。可以真实感觉到游戏中的经历,这真是让人兴奋。我现在对这个游戏充满了兴趣。不要在这里磨蹭了,我们下去,进这个村子里看看吧,如果我没猜错,可能它就是血镇。"黄云耸耸肩,见V也没有异议,于是一行三人沿土坡向下走去。

没过多久,他们就遇到了另三个人,两男一女,都是20多岁的年龄,不用说,也是游戏玩家了。他们相互打了个招呼,确定目的相同后,同向村外空地上站着的那个人走去。村口的男人身着草绿色军装,与黄云他们六人的白色猎装迥然不同。见到他们后,男人先自我介绍:"大家好,我是《血镇》这个游戏的NPC(游戏专有名词,NonPlayerCharacter非玩家人物。这些人物或会提示重要情报线索,或是无关紧要的人物)阿草。大家眼前的这片村庄就是血镇。

由于游戏并不对外开放,所以本次玩游戏的就只有你们六位。由于在接下来的活动中,你们要并肩作战,所以请相互介绍一下吧。"由于都是年轻人,在阿草的带动下,很快就彼此熟悉起来。冰红茶和V就不用说了,另一个小群体中,唯一的女孩戴安娜挑染着黄发,时尚,而且有些桀骜的样子。男孩中较胖的一个戴着眼镜,有点拘束,估计是柯南的崇拜者,竟然叫柯南;另一个白白净净、一脸狡黠的是相泽。这些古怪的名字自然全是游戏名字,当黄云自我介绍时,颇有些不习惯,差点脱口把自己真名说了出来,还好想到了用户协议中第6条,及时刹住了车,把自己的注册名"云灵"介绍出来。

    



  

见六个年轻人已经熟悉起来,阿草咳了一声,再次把大家的注意力转到了他的身上。"下面我介绍一下游戏任务,血镇本是一个古老的小镇,但在几年前全镇共四百多人突然神秘失踪,而且连家畜、家禽等活物都一并消失。没有人知道血镇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们的任务就是找到血镇里居民的下落或者找出他们失踪的原因。

可以提醒你们一点的是,血镇四周被群山包围,镇民不会毫无准备地离开这里,所以他们必定仍在这附近。我们无法确定血镇及附近是否存在恐怖生物,这里有可能会出现《生化危机》中的僵尸,也有可能出现《寂静岭》中的那些邪恶的邪教祭司或是怪物,当然,即使真的出现了死灵你们也不要惊讶,因为这是游戏。"阿草目光炯炯地注视着六个年轻人,似乎在强调最后这句话的分量。相泽冷静地问道:"那么我们有什么装备可以防卫和生存?"阿草对他微微一笑:"村口的牌坊后有六个完全一样的背包,里面就是你们的装备,包括有经过压缩可供一周食用的食物、空水壶、药品、衣物、照明工具、盥洗用具、对讲机,还有一把军用匕首。再加上你们身上的一套猎装、登山鞋和多功能手表。

这些就是你们的所有装备了。此外要提醒你们的是,血镇极为古老,没有电,没有自来水,但每条街挂有水壶标志的屋子里有水井,你们可以自行打水灌进水壶中。"冰红茶叫了起来:"有没有搞错?这里可能会有伤人的生物,你却只给我们一人一把匕首?激光夜视系统呢?GPS呢?枪呢?手雷呢?"冰红茶看来是个兵器战爱好者,但却惹得阿草直笑:"美女,你们的任务是调查,我没有派你们去伊拉克打仗,你要这样的全副武装干吗?而且这是游戏!游戏啊!"V一直不爱说话,都是冰红茶代他说,现在V却开口了:"既然你们在用户协议中那么郑重地提醒我们要善待自己的游戏生命,而你又明确指出血镇中可能有恐怖生物,那么阿茶的要求并不过分,我认为一把匕首并不能很好地保护我们。"

阿草摊开了手:"抱歉,游戏就是这样设定的,各位的首要任务就是保护自己,并调查真相,这并不是一款射击类游戏,而是恐怖探险游戏,人是聪明的生物,多用大脑,用智慧来保护自己吧。"黄云轻轻咬着唇,思忖着,此时突然询问:"那么怎么样才算是游戏结束?""你们的游戏角色全部死亡,或是找出真相,游戏就会自动结束。"阿草对他们一鞠躬:"好了,各位,我的任务完成了,你们可以进入血镇去拿你们的装备了。再见,祝你们成功!"戴安娜冷哼了一声,第一个向血镇里走去,相泽与柯南对望一眼,紧跟在她身后。冰红茶不满地狠狠瞪了阿草一眼,拉着黄云的手说:"云灵,我们也走吧。"黄云点了点头,看了看V,于是三人也向血镇走去。阿草站在黝黑的土地上注视着六个年轻人的身影逐渐没入房屋的阴影中,唇边溢出一丝意义不明的笑容。

    



  

巨大的石牌坊仿佛屏风般屹立在镇口,如镜面般平滑的石牌上刻着许多繁琐的花纹,中央刻有两个繁体大字"血镇",看起来颇有历史。但现在谁也顾不得多看,齐齐绕到牌坊后,地上果然堆了六个大背包。包的两侧分别可以插进手电筒和运动水壶,前面插着一个对讲机。包里最上面是一个无火焰加热器,一个套锅,二十包高级营养粉,三十包自热野战食物,中间是一个急救包,最下面是一套内衣。黄云试着背起背包,果然极重,应该在20公斤左右。如果再把运动水壶灌满水……柯南低声嘀咕着:"为什么衣服全是白的,穿半天就脏了,真是的。"戴安娜冷冷瞥了他一眼,径直背起背包,身材本就娇小的她背起背包来简直就像压了一座山。柯南似乎对她很有好感,尽管刚得到了一个白眼,还是凑过去说:"我帮你背一些东西吧。"戴安娜嘿嘿一笑:"好啊。"分给了他20包自热野战食物。

黄云同情地看着额外多背了10公斤东西的柯南,冰红茶附在她耳边低语:"你发现没有,这些装备基本全是军用的。难道背后有军方势力参与?"相泽偏是耳尖,听到了她的话,嗤笑道:"你真是美国片看多了,这些野营用的装备当然是军用的最好,何况现在许多民用企业与军队合作,民间想弄到这些并不难。"说完也跟着戴安娜向镇里走去。冰红茶对着他的背影虚张声势地拳打脚踢,以示心中不满。

黄云转着头,第一次认真地观察着这座充满了秘密的小镇。空气很潮湿,或许是因为天空中那些低沉阴郁的云层,也或许是因为被丛林包围的缘故。古朴的血镇静静地被空气包裹着,仿佛在沉睡。视线中看不到一座有现代气息的建筑,时间仿佛回溯了数百年。街道上铺着平整的长条青石板,由于潮气,表面上长着一层细细的青苔。

石屋的墙壁上同样长着青苔,却被久远的岁月磨蚀成黑褐色,愈发显得古旧拙朴。

黄云随手轻抚石壁,蹭掉了一块苔藓,却发现其下的石块也是青灰色的,布满了许多细小孔洞。"那是火山石。说起来,血镇的建筑材料全用了火山石,这附近必有火山,他们倒是就地取材。"V突然开口说话,一副行家的口吻,招来了黄云和冰红茶崇拜的目光,V有些羞赧:"我只是对建筑材料有一点点了解罢了。""我们也行动吧,我们三人一组,不要分开,省得遇到危险。先浏览一下血镇的概貌,然后再做详细调查。"黄云的提议获得一致通过。

于是三人齐向镇里走去。血镇里的建筑很讲究对称,以一条笔直的南北向中轴为轴,两翼向东西方展开,石屋、石墙、石篱笆,就连镇中心的教堂都是石制的。黄云仰望着面前高耸的尖塔惊叹着:"真没想到居然会在这样的地方见到西式的教堂。"他们面前的这座教堂并不大,有着瘦高的骨架,高耸的尖塔和巨大的玻璃窗看起来与欧洲的古老教堂真是相似。"哥特式教堂,只不过玻璃不是彩绘的,减少了几分富丽堂皇的感觉啊。"V感叹着。冰红茶推了推他:"哎,别感叹了,快走吧,这镇在山上看着没什么感觉,下来一走也很大,要抓紧时间,别让戴安娜他们抢了先。"V估计血镇南北长5公里左右,东西宽有7公里左右。要全部搜一遍只靠他们六个人是很够呛了,怪不得阿草为他们准备了一周的装备。站在血镇的南端,冰红茶掏出对讲机喊了起来:"呼叫戴安娜、柯南、相泽!"对讲机里马上就传来了戴安娜清晰的回话:"什么事?""血镇很大,我们既然分成了两组,那就分东西两侧各搜一侧吧,效率还高一些。你们是A组,我们是B组。""OK!我们A组搜东边。"戴安娜俨然成为他们小组的头头,看来相泽和柯南也没反对。

而这边的B组,黄云和冰红茶都推V为组长,毕竟他是组里唯一的男人,而且看起来值得信赖。"好了,西边这几十栋房屋就是我们的了!"冰红茶振臂高呼,"血镇,我们来了!"搜索工作听起来似乎很有趣,但搜索了一个小时后,黄云三人一致认为搜索是最为无趣的工作。这些住宅都是大同小异的建筑,分为一间正厅两个侧房,用大块的木板和石板隔开,坚实而且美观的石墙隔开了一个较为私密的小天地。殷实人家最多就是屋子大些,墙面上雕刻的花纹更繁杂些。V对这些建筑很感兴趣,但黄云和冰红茶在看过第20栋几乎一模一样的屋子后,对搜索再也提不起兴趣了。没有人,没有活物,连一只老鼠都看不到。

    



  

院落中也只有一些奄奄一息的蔬菜和花草。屋子里各种家什俱在,但却没有任何人的照片或是肖像画。黄云轻轻拂了一下屋子里的红木八仙桌,上面只有一层浅浅的灰尘。"我总有种感觉,这里被人类抛弃了,但他们离开的时间好像并不长,家具上的灰尘很薄,而且在这样潮湿的地方,镇里居然没有蔓生一根杂草。"V皱了皱眉头:"可是阿草却说几年前这里的居民就失踪了。"冰红茶一声惊呼:"他们不会是藏起来了,等没人注意了再偷偷回来吧?"V斥道:"这纯粹是胡说了。又没人逼迫他们,他们为什么要荒废家园做这种傻事?"冰红茶不服气地反驳:"那你能解释云灵的发现吗?"黄云叹了一口气:"别吵了。

这样吧,我看这里很安静,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我们三个还是分开找吧,剩下的房屋分为三份,我们一人负责搜索一份。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线索留下。好在我们检查过的建筑也有三分之一了,这样就算分散开,彼此的距离也不会太远,有事情就用对讲机联系。加快点速度,可以节省很多时间。"V看了一下手表,已是11点58分。"先吃午饭吧,然后就分开行动。"被他这么一说,黄云也感觉饿了,有种很久没有进食的感觉。于是各自掏出了背包中的食物。由于无焰加热器需要水,所以冰红茶自告奋勇去打水。

几分钟后提着三个运动水壶满载而归,还兴奋地大叫:"好玩咧,我还是第一次使用那种辘轳提水,他们居然还是用木桶装水,估计是古董,太好玩了!"冰红茶实在太活泼了,甚至有些孩子气,黄云不仅哈哈大笑,连V也禁不住笑了起来。V以前用过这种无焰加热器,所以指导着她们两个把水加进内外套锅中间的空隙,把自热野战食品倒进内套锅中,加了些水进去,然后把无焰加热器放到套锅下,一会儿工夫午饭就做好了。黄云选择的是雪里红肉丝面加香辣酱,冰红茶选的是鱼香肉丝加白饭和香辣酱,V选的是什锦炒饭加香辣酱。由于口味不相同,三个人吵吵闹闹,相互交流着各自的食物,俨然一个和睦相处的小群体。

吃过饭后,黄云和冰红茶、V郑重地握了握手:"大家保重,注意安全!"然后三人各自搜索去。由于同伴的离去,温暖似乎被骤然从空气中抽去,黄云信步走进一栋住宅,厚重的云层仿佛要压下来,连着坚实粗重的石墙,仿佛把人圈进了牢笼中。黄云感觉有些孤寂,这里太静了,静到失去了冰红茶的笑语和V沉稳的呼吸后,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在城市里,永远也不会产生这种感觉,噪音无所不在,令人烦躁。但此刻的黄云却有些怀念那些声音,起码可以证明自己还生存在一个物质世界中,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恍恍惚惚。她轻轻喘了口气,眼前的屋子大门是敞开的,可以看到正厅里的八仙桌和墙上的画,普通到再也不能更普通了。门、桌、画与屋子构成了一体,漠漠地注视着黄云,等待着她自投罗网。仍然是一无所获。衣服、器皿、家具,个个完好无损,找不到搏斗或是被迫离开的痕迹。他们到底去了哪里?

为什么要放弃这里?黄云迷惑着,转进了厨房。锅台很干净,没有一点油腻和烟尘,玉米秸和煤块整齐地堆放在一边,似乎随时都可以为主人奉献自己。黄云手指在灶具上轻轻掠过,但碰到一边的铁炉烟囱时却惊呼了一声,手指如触电般收了回来。烟囱是热的,把入侵的外来者狠狠烫了一下。黄云含着手指,用挂在墙边的铁钩钩起炉盖,火闷在煤块中,已经透出穷途末路般的苍白,空气中弥漫起一股香味。黄云用铁钩把炉下的封门推开,发现炉下的煤灰中焖着两个红薯。

干净的厨房,散发出诱人的烤红薯味,本是很温馨的画面,此刻却变得诡异起来。黄云的脑中嗡嗡作响,不由得想起冰红茶的话:"或许他们真的只是为了避人耳目藏起来了,因为我们的到来。"她喃喃低语着。最好马上把这件事告诉大家,让他们注意到更多的细节!黄云快步走出了厨房,不知怎么,这里有种令她窒息的感觉。

    



  

周围仍然很安静,在10分钟前,她对这种安静无动于衷。10分钟后的现在,这种安静却已经显得有些不同寻常了。站在正屋的门口,黄云掏出了对讲机。变故突生。黄云突然如坐云霄飞车,身子失去平衡地晃动起来。她呆了一下,才醒悟是地震。随即身子如汪洋大海中的一叶小舟,剧烈地摇晃着,眼前的一切都如抖动的镜头,看起来模模糊糊。身后突然风声呼啸,黄云还没来得及回头,脑后一痛,迅速关闭的眼帘将外界的一切都屏蔽在她的感知外了。当黄云睁开眼睛时,眼中的世界没有任何改变。血镇仍然巍峨在群山的怀抱中,结实的石屋抗震能力很强,只是木板门松动,碰到了黄云脑后。黄云试着站起来,眼角余光却看到有一抹灰色在动弹。

当她第一眼看到身边一米处躺在血泊中的小兽时,以为那是一只兔子,但随即否定了这个看法。小兽比家兔体型要瘦小一些,长着短短的灰色绒毛,嘴尖尖的,可以隐约看到里面尖利的牙齿,爪子下面有着像猫爪一样的厚肉垫,细细的尾巴比身子还长。黄云从没有见过这样奇怪的动物,一时好奇,跪在地上想靠近小兽仔细看看。小兽的两只前腿鲜血淋淋,看来也在地震中受了伤,见到黄云的行动,它也有些畏惧的样子,竭力想逃开,但沉甸甸的肚子和受伤的腿都让它不便行动。

是一只怀孕的母兽!黄云心中顿时萌生怜意,可怜的小东西。她翻开背包,找出急救包,还好,止血粉和绷带都足够多。她小心翼翼靠近小兽,温柔地轻声说:"你不要咬我,也不要乱动,我给你包伤口,乖啊。"小兽本想龇牙吓唬黄云,但见她的行动很缓慢,声音又很柔和,就停止了挣扎,只是略带紧张地注视着黄云。黄云挪了过去,轻轻抬起小兽的一只前腿察看,好在只是皮外伤,应该没有伤到骨头,所以将止血粉轻轻撒了上去,然后用绷带包好。两只前腿都处理好后,小兽试着想站起来,但绷带马上又渗出了血迹。"嗨,你乖乖别动。"

黄云轻轻按住了它的身体,发现小兽在发抖。她也发了愁,把这小兽扔在这里,它没有行动能力,不被别的野兽吃掉也会饿死。既然救了它,干脆就救到底吧,她捧起了小兽:"小家伙,叫你毛毛。

毛毛乖,先跟着我走吧,等你伤好了再放你回家。"她把毛毛放进了背包中。毛毛似乎能听懂她的话,居然乖乖地没有乱动,只是护好自己的肚子,在她的背包里找到了合适的位置,舒舒服服地躺了下去。为了毛毛耽误了一会儿时间,黄云一看手表,已经是下午1点49分。血镇里仍然平静如初,地震仿佛从没有发生过一般。

但是同伴们呢?黄云打开对讲机,却发现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在刚才地震时,插在背包外的对讲机被门撞坏了。她用力拍了拍对讲机,却还是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心里有些着急。"云灵!"冰红茶的叫声突然响起,似乎就在不远处。黄云急忙回道:"阿茶,我在这里!"边喊边移动位置,三人终于会合。在刚才的地震中,冰红茶和V都没有受伤,他们马上联系黄云,但黄云的对讲机却没有回应,联系A组却没问题,A组里只有相泽擦伤了手臂而已。

冰红茶担心黄云,所以边喊着边寻找她的下落,双方终于联系上了。黄云感动地抱了抱冰红茶,然后对V说:"这里被镇民放弃的时间不会超过12个小时,其中颇有古怪,你还是马上联系戴安娜他们,我们退出去找阿草问个清楚。"在出镇的路上,黄云把自己的发现用对讲机通知了A组。但当他们三人赶到镇口的石牌坊外时,却发现镇口的空地上空无一人,阿草不见了。

戴安娜他们气喘吁吁赶来时,黄云面色沉重地说:"我总有种不祥的预感,这个血镇的居民失踪事件绝没有那么简单。"

    



  

"我要离开这个见鬼的地方!"戴安娜的尖叫声吓了大家一跳,相泽冷冷地回答:"你不记得NPC说过的吗,除非我们全部死亡,或者找出事实的真相。""这真是一个游戏吗?"黄云疑惑地扫视着周围的群山,"为什么我对眼前的一切都感觉很真实,一点不像是在玩游戏?"相泽推了推眼镜,极其不耐烦地说:"好了,各位,在这儿瞎猜纯粹是浪费时间,干脆我们自谋生路吧。

镇东有一条小河,我们A组沿河而下,看能不能找到出路。"V马上回应:"那我们B组去登上附近的最高峰,察看附近地形。"两组再次分道扬镳。冰红茶看着最高的西峰咋舌:"V,难道真要爬到山顶?"V仰头看了看峰顶,点了点头:"你们可以不上去,在这里休息好了。""我去!"黄云突然很想知道站在山顶会看到什么。

冰红茶看了看他们两个,叹了一口气:"好吧,同去同去。谁叫我们是一组的。"V第一次露出笑容:"没你想象的那么可怕,这座西峰可能是死火山,岩浆从山顶流下,形成了这一道直达山腰的石龙。你应该庆幸我们可以沿石龙爬上去,而不必穿越丛林。茂密的丛林才是可怕的。"尽管有V的鼓励和自己的打算,但爬山这种体力活对于黄云这样成天坐在电脑前头脑发达四肢简单的电脑族来说仍然是件苦差。好在前有V的探路,身边又有冰红茶欢声笑语陪伴,总比自己孤零零地完成这项艰苦的体力活要好得多。到了下午4点,他们已经爬了有三分之二的路途,V终于大发慈悲让休息10分钟。黄云仿佛得到了大赦,一屁股坐在硌人的火山石上,不顾形象地大喘特喘,就差像狗一样吐出舌头散热了。冰红茶也好不到哪儿去,她体力或许比黄云要好些,但她的蹦蹦跳跳和连篇废话实际上更消耗她的体力。黄云突然想起背包里的毛毛这么久了居然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她急忙放下背包并掀起包盖。毛毛安然无恙,蜷曲着身子,尾巴缠住身体,像一只猴子一样躺在食品堆里睡着了。此时被震动,身子动了动,抬起头来望向黄云。

黄云才发现毛毛眼睛的位置上只是一层颜色混浊的厚膜,与周围的皮毛迥然不同,既没有瞳孔,也没有光彩。那是眼睛吗?黄云抬手想抚摸一下毛毛,毛毛的头动了动,又低了下去,似乎知道她不会伤害它。黄云看了看它的腿,再没有渗出血来,而且看起来毛毛的精神状态还不错。冰红茶见到了毛毛,惊喜地叫了起来:"云灵,你从哪弄来这么可爱的宠物?我也想要一只!"她也伸手去摸毛毛,但毛毛迅速抬头,对她亮出三颗尖利如锥的牙齿,并发出"嘶嘶"的声音。冰红茶吓得急忙缩手,悻悻地说:"坏东西,居然只认云灵。"又追问黄云:"云灵,你在哪弄到的这小老鼠啊?"黄云扑哧一笑:"这不是老鼠,但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在地震后发现的,因为它受了伤,我给它包扎了伤口就带上了它,让它在那儿自生自灭,我有些于心不忍。""这只是个游戏罢了。"坐在一边的V突然插话。黄云一怔,扭头看向V,很认真地回答:"这游戏给我一种很真实的感觉,毛毛就活生生地在我面前,而且它是一个很可爱的小动物。

即使在游戏中我也向来善待自己的宠物,它们是人最亲近的生灵。"V不吱声,抬头看了看太阳的高度,然后站了起来:"走吧,要想在太阳下山前回到血镇,我们必须加快脚步了。"站在西峰顶,黄云终于体会到什么是汗流浃背。

但当她抹着汗环顾四周时,心中刚滋生的胜利感已经飞到了九霄云外。西峰足够高,高到不仅是东部的山谷和那条蜿蜒向东流去的河流可以看到,就连西边的情况也一览无余。黄云的心沉到了谷底:"我们离不开这里了。"东部的群山形成了一条狭窄的峡谷,不可能有人居住。绵延的群山不仅包围了血镇,更在遥远的视力能触及的范围内包围了所有的地方。这个游戏的设计者没有给他们留下一丝退路。死亡!或是发现!除此别无第三条路。"看来只能通知A组他们返回了,沿河搜索下去估计到弹尽粮绝也走不出去,"V打开了对讲机:"呼叫A组!"与此同时,黄云听到了地下低沉的隆隆声,峰顶微微凹陷的口子里溢出了一丝淡烟。难道这竟是一座活火山?戴安娜斜瞥了相泽一眼:"为什么要这样做?"此时他们刚到达河水的发源地,她终于忍不住发难了。

    



  

相泽嘿嘿一笑:"这是最省事的工作了,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沿河寻找出路本就是最传统最有效的方式,而且这条河的两边都是砺石滩,河滩一米开外才是树林,我们在河滩上行走也比较安全。"柯南急忙打圆场:"对对,相泽说的没错。"戴安娜一扭头,向河的下游走去,不啻于默许了相泽的建议。相泽看了看河的源头,河水从一片山崖下滚滚流出,看起来似乎是地下水。在河滩上走了两个小时,他们的视线中除了河水、卵石再就是树林和高耸的峡谷,碧绿泛蓝的河水、白黑相间的卵石、苍翠欲滴的树林在自然的安排下变成了一幅鲜活的优美风景画,但连续看了两个小时也很容易产生审美疲劳。戴安娜突然停住了脚步,把背包卸了下来,然后从里面匆匆扯出一团东西,回头对相泽和柯南说:"你们先走,不用等我。"然后钻进了树林里。柯南一头雾水,想跟过去询问出了什么事情,被相泽一把拉住:"傻子,人家女孩子的私事,你跟过去干吗。"柯南才反应过来,脸红了红,搔了搔头:"哦,呵呵,那我们还是在这儿等她一下吧,一个女孩子单独在这儿让人不放心啊。"他们向前走了几步,在树林与河滩的交界处站住,然后把背包卸了下来稍作休息。

柯南随手扯下一片树叶在手中把玩,沉默了很久,才不确定地说:"相泽,我感觉这游戏有些不对劲。"相泽一反常态,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但你有没有想过在注册游戏前的用户协议为什么郑重其事地警告我们那么多奇怪的条款?"柯南摇了摇头:"不知道,只是给我一种很神秘的感觉。就好像加入什么邪恶的组织似的,不许这个,禁止那个。"相泽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我怀疑这并不是一个游戏,在这里站着的有可能就是我们本人。"这话听起来很让人糊涂,柯南怔了一下,脸上露出恐惧的表情:"不可能,我们本人怎么可能突然出现在这么奇怪的地方?我们怎么来的?谁把我们弄到这里来的?把我们弄到这里来做什么?天,这绝对不可能,你别瞎说了!"相泽又叹了一口气:"希望只是我杞人忧天吧。在家试玩游戏时明明记得是6月29日,现在戴的这个手表上显示的是6月30日,中间丢失的一天哪里去了呢?"柯南恍然大悟:"原来你就因为这个啊,真是傻透了。

游戏时间怎么可以当真,我玩过的游戏里还有现实中两小时就相当于游戏中的一天的设置呢。"相泽点了点头:"希望如此吧。"说到这里,他突然奇怪起来:"戴安娜怎么这么久还没出来?""是啊,有10分钟了,"柯南也奇怪起来,往回走了几步,放声大叫,"戴安娜!"树林里只有鸟叫和虫鸣声,却不见戴安娜的回答。"糟了!"相泽先反应了过来,向树林里冲去。柯南也紧跟其后,同时还在呼叫着戴安娜的名字。

林中的空地上可以看到一片水迹,戴安娜钻进这里方便,但之后却神秘失踪了。铺满了落叶的地上根本看不到任何人行走过的痕迹。柯南继续大声呼叫着,但仍然得不到回答。他想钻进更深的林中,却被相泽一把拉住:"逢林莫入,你没听说过吗?如果戴安娜不是自愿离开,这林中或许有什么东西,我们没有武器就这么擅自闯入,恐怕救不了她,还会先把自己的命送进去。"柯南转身向林外跑去:"去拿背包里的匕首!"当他们跑到自己的背包处并拿出匕首时,柯南一起身,目光扫过河上,身子顿时僵硬了。相泽顺他的目光向河上望去,一只白色的登山鞋在河水漂流,正是他们所配备的鞋。

相泽急忙追了过去,踏入水中。河水冰冷,尽管在这初夏,但仍如冰水般令相泽打了个寒战。他站在河的中央,河水漫过他的小腿,水中有什么东西快速撞了过来,又被弹开,相泽顾不得这些,紧盯着即将漂流过来的鞋子,猛地双手一拢,以守门员的姿态将登山鞋牢牢抓住。柯南迎向浅滩,见湿淋淋的相泽捧着登山鞋脸色极其阴沉地走了回来。当柯南看到登山鞋的鞋沿时,就知道了相泽脸色阴沉的原因-鞋沿上有几滴血。"啊,你的腿流血了!"柯南紧接着发现相泽的右小腿上一圈浅红开始在湿漉漉的裤腿上洇开。他急忙跑回去拿急救包,然后把相泽的长裤卷起。相泽的腿只是擦伤,或者是被水中的树枝之类的东西擦破的,倒不碍事。只是两个大男人让戴安娜在眼皮底下失踪,这实在有些说不过去了。

    



  

他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要怎么做。对讲机里突然传来声音,是V的:"呼叫A组!""A组收到。"相泽做了回答。"我们刚到山顶,这附近起码被几百里的山区包围,你们还是返回吧,沿河下行可能不知要多久才能走出去,危险太大了。我们也正要下山,还是回镇口的空地集合吧。"V一口气说完,但相泽和柯南都沉默了下来。V察觉出不对劲,再次呼叫:"A组,出什么事了?""戴安娜失踪了,她钻进林中方便,10分钟后我们发现她失踪了。然后在河中捞到了她的登山鞋,上面有血迹。"

相泽艰难地把事实说了出来。V也怔住了,他身边的黄云和冰红茶都听到了相泽的话,所有人都惊呆了。在这样诡异的环境中失踪不啻于死亡。黄云想起阿草曾经说过的话,猛地打了个寒战。

她抢过冰红茶的对讲机对相泽和柯南尖叫道:"快回来!这里可能真隐藏有凶险!现在分散就等于死亡!"相泽和柯南如梦初醒,急忙收拾好背包往回走。柯南看到了前面不远处戴安娜留下的背包,"带上,多一份装备就多一分生存希望。"相泽沉声道。于是两个人背着各自的背包,共同提着多出来的这个背包沿着河沿急急踏上了回血镇的路途。当两组人员在镇口空地重新会合时,已是下午6点55分。天色将晚,倦鸟回巢,暮云变得稀薄,山林笼罩在落日的余晖中,一切都仿佛镀了一层血色,为这神秘的小镇渲染上一种悲壮的色彩。短短四个小时,六人小组已经损失了一个成员,生不见人,死没见尸。

而血镇与群山却依然冷漠地屹立在大地上,对这剩下的五个渺小的生命来说太过于浩广,太过于冷静,也太过于阴沉。冰红茶紧张地笑了笑:"现在这情形真是很像恐怖片,探险小队的成员一个接一个死亡,怪物隐藏在黑暗中伺机而动,最后只剩下男女主角幸存。"说完想起相泽嫌她美国片看太多,而她现在的话正是典型的美国大片模式,于是偷偷瞄了一眼相泽。相泽有些失魂落魄,竟然回应了冰红茶的话:"谁知道呢?"他们两人无意中的一唱一和为当前的形势更添了一分不安的情绪。莫名的危险已经降临,血镇中随时可以冒出致人死命的怪物,这已经不再是一个探险游戏,而是变成了狩猎游戏,只是被狩猎的却可能是五人小组。

但无论如何,他们要想生存下去就必须团结起来,共同战斗。黄云看了看天空,再过几分钟天就会完全黑下来了。在黑暗中他们完全是弱者,无论敌人是人还是真正的怪物,他们都毫无优势可占。"我们还是找个安全的地方度过这一夜吧。找一间结实的宅子总比露宿在野外要好些。"柯南也扫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阴暗中似乎潜藏了无数凶险。他有些胆怯:"我们快进镇里吧。"说完向镇里走去,跟他一起提着背包的相泽只得也跟着走了进去。走在最后的黄云再一次打量着镇外的四周,黑暗迅速笼罩了下来,什么也看不到了。"无论对方是谁,他们的第一个目的的确达到了,把我们成功地困在这里,像被圈起来的牛羊,无法逃脱。然而,圈外的会是什么?"

    



  

饭菜的香气在厨房里弥漫开来,嗅闻着这种熟悉的气息,有种回家的感觉,紧张不安的年轻人都放松了下来。这是靠近镇中心的一栋住宅,V提议在这里驻扎,无论向哪个方向撤退都很便利。

于是这栋带有石墙和小院落的结实住宅就成为了他们的首选。三个男孩在院子里巡视着,石墙很结实,但或许由于镇上民风淳朴,石墙更多是用来装饰,才一人高,健壮的成年人要翻进来并不是难事。

木板门插上门栓后,柯南用手推了推,门轴发出"吱嘎"一声响,但总算承受住了他的力量。他们三个面面相觑,这里的防御力量说客气些是不太强,说实在了就是等于无。只是唯一让他们安心的,就是正屋的门很结实,并不太宽的木板门,即使失守了,屋里也有足够的家具可以顶住它。女孩们也有女孩的工作。在镇中搜索时,黄云就发现许多住宅的小院里都种了蔬菜,所以在来这里的途中,她和冰红茶摘了些看起来还算新鲜的青菜和豆角,厨房里家什一应俱全,冰红茶甚至还发现了一块悬在屋梁上的腊肉和一缸满满的大米。所以晚餐就是香喷喷的米饭和青菜豆角炖腊肉,味道起码还是比压缩食品要好多了。当五个年轻人端坐在正厅的八仙桌上共同吃饭时,其乐融融的景象甚至连他们自己都忘记了现在的危险处境。但当温馨的气息散去后,他们仍然要面对现实。在厨房找到的蜡烛在八仙桌上默默地燃烧着,也默默地燃烧掉他们刚滋生起来的幸福感。

沉默了一会儿后,相泽先开口了:"我们三个男人轮流守夜吧,一人两小时,熬到天亮再作打算……""嗷……"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凄厉至极的嚎叫声,打断了相泽的话,也把所有人都惊得跳了起来。"什么声音?"冰红茶战战兢兢地牵着黄云的衣袖,也不知道是在问谁。柯南的脸色苍白,情形比冰红茶好不了多少。相泽和V倒还镇静些,几乎同时回答:"似乎是野兽的叫声。"黄云当时也是心中一跳,被相泽和V这么一说,倒镇静了些,佯笑道:"嗨,这算什么啊,难道你们没玩过恐怖游戏?什么血腥恶心的画面没见过,什么恐怖凄惨的叫声没听过,现在就被一声兽叫吓成这样。"冰红茶扯了扯黄云的衣袖,低声地问道:"这……真是游戏吗?"这其实是隐藏在每个人内心中的那条蛇,一去触动它,每个人都会从自欺欺人的伊甸园跌入地狱。五个人里,冰红茶孩子气,柯南老实,相泽、V和黄云算是明智的,黄云很早前就有过这种想法,相泽也是如此,而V表面上不说什么,恐怕心中早生怀疑,从他谨慎小心的态度就能看出。

不安的氛围笼罩了下来,一时间正厅里无人说话,只能听到诸人沉重的喘息声。"外面有光!"柯南惊讶的声音打破了房间里的沉默,他本来站在窗口前面向房间里,但偶然转了个身,却发现了窗外某处的光亮。所有人都跑到了窗前,院子外果然有一团拳头大的光亮。"有人!"冰红茶大叫起来,黑暗中的光代表着人的存在,这在此时无异于希望的到来。冰红茶脸上突然绽放出笑容,她跑到门口想开门出去。"站住!"V突然喝叫,把冰红茶吓了一跳,"外面虽然有光,但如果那是引诱我们出去的圈套或是陷阱呢?我们现在并不知道我们的敌人到底是何方神圣。""没错,V说的很对!"相泽也接着说,"外面的光代表了人的存在,可能会是朋友,也可能会是敌人。

我们的确要小心行事。但我们在这里一天一点线索也没有,外面的光尽管可能是陷阱,但也可能是一个线索。所以有必要过去探一探。"V看了看他:"你打算怎么做?"相泽胸有成竹:"我和柯南过去察看一下,你在这里保护她们。"V点了点头,尽管他和相泽一起过去或许更会有发现,但无疑柯南并不是一个能很好地保护两个女孩的人选。

V和相泽都相信在危险降临时,可能柯南的勇气还没有两个女孩的足。"多保重!"V、黄云和冰红茶目送着同伴的离去,他们在关上外面的大门后,手电带来的仅有的光芒也被黑暗淹没了,两个人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夜幕中。黄云仔细地关好屋里的门,总感觉哪里好像有点问题。她突然尖叫起来:"V,外面的人要把光源举高才能让被石墙遮住视线的我们看到光。他们在等我们过去,到底有什么用意?"V转过头,注视着窗外,那团光已消失了:"他们不会不知道这一点,会保护好自己的。"柯南打了个寒战,手表的夜光显示现在已经是晚上9点21分,在南沙市正是喧闹的夜生活的开始,但在这寂静的小镇里却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天空仍然被厚云笼罩,完全看不到月光。潮湿的风丝毫感觉不到凉爽,从四面八方涌动着、盘旋着,空气中泛着腥淡的水汽和涩涩的苔藓味,笨重的建筑物在黑暗中影影绰绰,冷漠地注视着这两个不知死活的闯入者。手电筒的光芒破开浓郁的黑暗,在地上切割出一团反射出怪异色泽的苔藓,随着人的移动,光亮向前移出圆柱形轨道,沉甸甸的黑暗又滚滚袭来,迅速填补了光明的空白。柯南的确如相泽和V猜想的是一个胆小的男人,勇气与他的块头不成比例。他仍然记得那一声野兽的惨叫,是什么样的情形会令那听起来似乎很凶猛的野兽发出那样凄惨的吼叫声?他们会不会就像那只野兽那样在自投罗网,落得同样的下场?相泽走在前面,根本没有考虑柯南的感受。那团光在前方不断移动着,速度并不快,似乎在吸引他们去某个地方。相泽知道大家已经落入了一个恐怖的陷阱中,而现在吸引自己和柯南的,可能就是陷阱中的一部分。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有时候这也是形势的逼迫。

就目前的形势来看,要坐以待毙是完全不可能的,那么就唯有找出一切的根源,查出血镇的古怪,查出他们被卷进这个恐怖游戏的目的,所以明知追赶过去凶险极大,也不得不为之。他加紧了脚步,以近乎跑的速度向光亮追了过去。光似乎被什么遮住了一会儿,消失了片刻后又亮了起来,终于停止了。

一栋石屋亮了起来,一直在街道上移动的光进了房间停止了下来,那么人呢?相泽拔出了插在腰间的匕首在手电的光芒下照了照,锋利的刀刃在光下闪烁着银亮的光芒,但相泽现在最想要的却是一把枪,他并不是擅长近身肉搏的军人,匕首的攻守能力绝没有枪高,但也只能如此了。"柯南……"相泽回头,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本该在身后的柯南不知去了哪里,在黑暗中也看不到标志他存在的手电的光芒。相泽小声地呼叫了几声柯南,但得到的回答却只有冷漠到极至的寂静。

他咬了咬牙,现在后退无异于前功尽弃,只能自己进去了,他关上了手电,轻轻推开了住宅虚掩的大门,如猫般闪了进去。房屋里的光给了他很好的指示,现在手电的光芒反而会暴露他的身形。在光的影幕上看不到任何人存在的痕迹,相泽潜伏在石墙的阴影下,静静等待了一分钟,屋里没有任何声音,也看不到有人活动的痕迹,似乎是栋空屋。相泽终于走了过去,正厅虚掩的门似乎在欢迎着他的到来。他用力推开门,身子却一闪,躲在一侧的石壁边。正厅里仍然静悄悄的,如果有敌人伏击在这里不会如此安静。他稍安了些心,头向前探了探,视线中的正厅里没什么异常。堂上的壁画、堂中的一圈太师椅、茶几和几个柜子都无法隐藏人。

但光却是从西侧屋传过来,正厅只得了些许的光,仿佛迟暮的美人般黯淡,而西侧屋的美人却盛装已待。窗下的条几上摆了一盏古朴的油灯,或许有些年代了,黄铜的底座上斑驳凹凸,古董爱好者可能会欣喜若狂,但相泽的脸上却露出恐惧的表情。

为什么这里没有人?那团光把他们引来到底想干什么?相泽直觉有些不妙,急忙转身想离开这里。但身后突然"咔嚓"一声响,门被人从外面关上了,正厅里有些什么东西在晃动,将微弱的光分割得七零八碎,相泽瞪大了眼睛……柯南从地上爬起来时嘴里嘟嘟囔囔,他只顾着提防远处,却不料脚下被一块不平整的青石板绊倒,结结实实摔了个饿虎扑食,手电也摔出去很远。膝盖摔得生痛,手上也蹭掉一层皮,但这也怨不得谁。

柯南只得爬起来,捡起手电。好在手电没有摔坏,真是万幸。"相泽!"柯南才想起这么久相泽居然没有说话,真是奇怪。他目光扫视周围,看不到相泽,也看不到相泽的手电光芒。但好在那团吸引他们的光还在前方,相泽必是去了那里,所以柯南揉了揉膝盖,向着光亮走去。前方几十米处突然出现了一个人,低着头向南走去,但身边却没有手电的光芒。"相泽?你的手电呢?"柯南低叫着。那人并不回答,仍然继续走。他走得很快,柯南要用小跑才不会跟丢他。那人走了一会儿,钻进了一栋建筑物中。柯南抬头一看,竟然是镇中心的小教堂,在不知不觉中,他跟着那人竟然返回来了。那人闪进了教堂中,柯南只得也跟了进去,并低声叫着:"相泽,到这里干吗?"推开教堂的门,可以看到一排排座位,教堂并不大,座位也不过十排左右。

    



  

柯南用手电照了照左右,那人进来后就不知去了哪里,不见踪影。柯南有些胆怯起来,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引他来教堂的人是相泽吗?冰冷的教堂散发出一种霉烂的气息,阴沉的建筑天生就不能引起人的好感,而且又在这样古怪的环境中。柯南叫了几声,相泽还是没有回答,他转身想离开,但空气中却弥漫着一种淡淡的腥气。

不知怎么着,柯南似乎感觉到了泥土、朽木、血腥与死亡的气息,他打了个寒战,回头望向前方,同时手电也移了过去。教堂前方的那个台子,不知道应该叫祈祷台还是祭台,上面竖了一个大的十字架。按柯南看过的电视来看,上面应该绑着一个受难的上帝。但这个教堂的十字架比较特殊,却绑着一个人。在手电的光芒下,十字架上的受难者垂着头,双臂被绳索缚在十字架两端,如受难的上帝般呈十字形,身子悬空着。发丝间闪烁着黄色的光芒,身上已经看不清颜色的衣服破破烂烂,但很明显是女性。

柯南倒吸了一口气,他怔在了那里。空气似乎快速涌动起来,黑暗中无数妖魔无声地嘶笑着,在他的身边飞舞着,对于十字架上的献祭极为满意。柯南的身体仿佛瞬间重了几十倍,他用力向前迈了一步,终于摆脱了妖魔为他设下的恐怖束缚,他一步步挪了过去,站在了十字架下。用手电抬起了她的头,蓬松的长发向两端分开,露出了戴安娜圆睁的惨白双目,她死不瞑目,蕴涵着怨恨的眸子死死瞪着柯南,把他吓得手一颤,戴安娜的头从手电上滑了下来,长发重新又盖住了她的脸。注视戴安娜的时间虽短,但柯南足以看到她的颈部血肉模糊,已经没有一块完整的地方。

柯南的手剧烈颤抖着,手电光偶尔扫过戴安娜被缚在木架上的双臂,她的手腕处同样血肉模糊,露出其下的森森白骨。在灯光的照耀下,戴安娜的肌肤呈现出一种异常的苍白,似乎血色全无。柯南此时仿佛如梦初醒,爆发出一声恐怖的尖叫声,他拔腿冲了出去。

随着时间的流逝,留守的黄云等三人越来越不安,相泽和柯南离去后,镇里仍然极为寂静。过了大约半个小时,附近突然传来一声男子凄厉至极的惨叫声。把黄云和冰红茶惊得一下跳了起来,V快步走向门口,侧耳倾听究竟是谁的声音,但他还是很谨慎,没有打开门。外面的大门突然被捶响,在宁静的夜里令人心惊肉跳。"开门,快开门,是我!柯南!"变形的声音如果不是自报家门,屋里的三人谁也不知道柯南那平实浑厚的声音竟然会变得如此尖锐。V急忙打开了门,柯南一头撞了进来,额上大汗淋漓,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话。

见到了V和跟着迎出来的黄云、冰红茶,他松了一口气,一个踉跄,被V急忙扶住。"发生什么事了?"冰红茶急叫起来,任谁都能看出外面发生了变故。"戴安娜……尸体……在教堂……十字架……"柯南断断续续的话并不难理解,其实戴安娜已死这个结果众人也猜得八九不离十。"相泽呢?"V扶着柯南追问,黄云递给他一些水。柯南把水一饮而尽,镇定了许多,话也流利起来:"开始我们一直在一起,后来我摔了一跤,起来后发现前面有个人影,我一路追赶他到了教堂里,人影不见了,却看到被绑在十字架上的戴安娜,脖子和手腕都血肉模糊,好像被野兽撕咬过似的。"V犹豫起来,相泽是目前五人中最有实力的人,无论是体力还是智慧,如果放任相泽不管,己方的实力会大大削弱。他望向黄云,想寻求她的意见,目前黄云是小组中第二号人物了。

黄云接收到了V的目光,也知道他的意思,她咬了咬唇,毅然道:"我们集体去寻找相泽吧,不能再自顾自下去,否则我们的力量只会越来越弱。去教堂先确定一下戴安娜的尸体,最后找到相泽后把她的尸体带回来,你们认为如何?"五分钟后,四个人带着手电、匕首集体出发。有相泽和柯南的前车之鉴,V要求大家绝对不能分散行动。他们驻扎的住宅离教堂并不远,只隔了三栋房子。当他们走近教堂时,一缕微风掠过,冰红茶打了个寒战:"这鬼教堂在晚上看简直就像是魔鬼的老巢。"没有人回应她,V向前一步推开了教堂的门,手中的手电直直照向了最前方。

    



  

十字架仍然屹立着,但上面却空荡荡的。柯南张大了嘴,快步跑了过去,这并不是错觉,十字架上的确是空的。他回头结结巴巴地说:"刚才她绝对是在这里,我发誓!"戴安娜尸体的失踪只有两个原因,一是由于教堂内的恐怖氛围,柯南产生了错觉;二是戴安娜的尸体原来的确在这里,柯南离开后,有人把戴安娜的尸体移走。否则戴安娜的尸体不会自己消失。"快去找相泽!"V紧张起来,把柯南带到这里的人影固然有可能是要让柯南发现戴安娜的尸体,但更重要的原因或许是想把柯南与相泽分开,那么相泽就有危险了。柯南只能模糊记得最后那一团光亮停留的地方,他记得他当时在一棵有夹竹桃的住宅前摔倒,那团光当时就在他的前面几十步的距离内。

由于不敢分开行动,四个人呈方阵形排列,亦步亦趋地小心移动着。柯南数次走错方向,把另三人急得直流冷汗。时间拖得越久,相泽生存的希望就越低。但他们的催促又只会让柯南更紧张,于是三个人只好强忍着急躁的情绪跟着柯南寻找有夹竹桃的住宅。找到目标后,他们开始确认光亮的位置。在柯南所指出的地方,共有三栋住宅,他们只能一栋栋搜索。第一栋,没有线索;第二栋,仍然没有发现相泽的下落;或许相泽跟戴安娜一样,无声无息地失踪,找不到一丝痕迹。

当V推开第三栋住宅正屋的门时,他们都不抱太大希望了。"血!"冰红茶突然一声尖叫,手电指向正厅的地面,地上有杂乱的三滴血。在手电的光照下可以看到,血滴逐渐向左侧的西侧屋延伸,止于屋的中央。但屋里只有血迹,除此之外别无异常之处。

相泽极有可能已经遇害了,他如果只是受伤,不会不发声呼救,而且他的身上还带着对讲机。回到驻扎的宅子后,V望着垂头丧气和恐惧不安的伙伴,暗叹了一口气:"柯南,离天亮还有四小时,我们轮流值夜吧。"柯南点了点头。黄云突然插话:"天亮后我们继续搜索血镇吧,相泽的下落还有戴安娜的尸体都要确定。这如果真是一个游戏,必定有隐藏的线索,只是我们没有找到。"他们都抬头望了望窗外,夜色深沉,不知隐藏了多少邪恶。没有人知道天亮后还会有多少邪恶在等待着他们,但到了此时,只有硬着头皮将游戏玩下去了。

    



  

毛毛静静地躺在背包里,似乎睡得很香甜,长长的尾巴将身子团团围住,前腿的伤看来好了许多,但失血过多才是它一直沉睡的原因吧。黄云打开包盖吵醒了它,毛毛抬了抬头,对黄云放在它面前的一块腊肉无动于衷,又倒头睡去。

黄云有点发愁,毛毛怀有身孕,又受了伤,不补充营养可不行,可是谁知道它到底吃什么呢?黄云也只是根据它的利齿判断它是食肉动物,但它显然对腊肉不感兴趣。"云灵,快走吧!"门外冰红茶喊着,V和柯南已经打开外面的大门准备出去了。

度过了不平静的一夜,四个人都没有睡好,红肿着眼睛,强压着恐惧和不安的情绪。而柯南的情绪更是低落到了极点,把相泽看丢了,目击到的戴安娜的尸体又神秘消失,接二连三的打击对于并不坚强的柯南来说有些太过沉重了。黄云重新背上背包跑了出去,她担心地看了看柯南,主动要求跟柯南一组,接下来的时间,他们四人分两组仔细搜索血镇,随时用对讲机保持联系。

血镇里并不止有他们四个人,现在他们很确定。杀死戴安娜,导致相泽失踪,将柯南引到教堂,这都证明了血镇里存在着别的人或是生物。而且铁炉里的焖红薯也证明了这里的居民在不久前才离开了这里,他们可能躲藏在某处,这都需要更细致的搜索,不仅仅是血镇表面,也包括可能存在的暗道机关等。

细致且繁琐的搜索工作并不是这四个年轻人的专长,从早上7点一直到下午6点,也只搜索了一半的建筑物。他们一无所获,而且天也快黑了,在黑暗中搜索的效率极低,而且极其危险,V只得与黄云商量,在教堂处集合,回到他们的驻地过夜,第二天接着搜索。黄云很担心柯南,尽管他在搜索中并没有拖她的后腿,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柯南的紧张情绪越来越严重。黄云与他东拉西扯,希望能减轻他的压力,但昨夜发生的事情对柯南的刺激太深,他随时都可能因为某件事而崩溃、失控。黄云感觉自己守着一座随时要爆发的火山。

站在教堂前的空地上等待V和冰红茶会合,黄云一时无聊,悄悄打开背包,想偷看毛毛的情况。柯南看到了熟睡中的毛毛,身子一震。他伸手去抓背包,被黄云把背包一把揽过,警惕地望向他:"柯南,你要干什么?""那是什么东西?"柯南双眼充血,恶狠狠瞪着黄云。"昨天地震后捡到的小动物,因为受了伤,所以我带着它,等伤好了再把它放归自然。"黄云被柯南瞪得颇不自在,感觉他开始失控,所以身子悄然向后退去。"你以前见过这么古怪的东西吗?它分明就是魔鬼的化身,潜伏在我们中间。一切都是从你捡到它以后发生的,戴安娜的死,相泽的失踪,还有这座诡异的教堂!"柯南脸色古怪,暴跳如雷地大喊大叫。黄云知道他的情绪已开始失控,不能再刺激到他。

于是她柔声安抚道:"柯南,看,它只是一只受伤的小动物,没有危险性。你冷静些,我不会伤害你的。"边说着边慢慢向柯南靠近,想取得他的信任。"魔鬼!你已经被魔鬼附身了!"柯南身子剧烈地颤抖着,突然仰头向天吼叫起来,"我要退出这个游戏!我要退出!快带我离开!"他转身向镇口跑去。"柯南!"黄云被柯南的举动吓了一跳,尖叫了一声。"出什么事了?"V和冰红茶赶到了。"

他情绪失控了。"黄云拔腿就追,V和冰红茶也紧随其后。发狂的柯南变得迅猛无比,把后面的三人抛下很远。在笔直路线上如同拉力赛,柯南遥遥领先,最后绕过镇口的石牌坊,消失在众人的面前。黄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身上还背着个累赘的大包,刚想停下来喘口气,突然听到了一声不似人类能发出的恐怖之极的尖叫声。"是柯南!"V听出了同伴的声音,心一沉,奋力向镇口冲去。"V,不要……分散……"黄云有点喘不过气,拉着冰红茶的手一起向V追赶过去。当他们绕过石牌坊后都怔住了,开阔的镇外空地上空荡荡的,哪里有柯南的身影?空地外几百米处的丛林阴沉地注视着这三只彷徨无助的羔羊,血镇在背后打量着这些鲜美的祭品。天空阴云翻滚着,在夕阳的接近下变得稀薄了一些,渲染了血一般的惨红,似乎在兆示着他们的结局。过了许久,V一声叹息,木立的三人才都活了过来。

    



  

冰红茶声音颤抖着说:"柯南他……"黄云声音黯淡地说:"下场可能跟相泽一样。""不!"冰红茶厉叫,扑过来扯住黄云的衣襟用力摇晃着,"这只是个游戏,对吗?云灵,这是个游戏。他们即使在这里死了,在现实中还是活着的,不是吗?"黄云扭开水壶的盖,将里面的水劈头盖脸向冰红茶泼去。"你冷静些,柯南失控的下场你也看到了。"被冷水一泼,冰红茶身子一震,眸中的神采黯淡了下来,那种深深的失望令黄云看了也极为难过,但黄云还是硬着心肠继续说道:"注册时的用户协议第四、五条你没忘记吧。这个游戏既然如此郑重其事地规定这些条款必有用意。我们稍一疏忽大意,可能下场就绝非游戏角色死亡那么简单。

即使现在站在这里的是我们本人也说不定,虽然我也不能肯定我们是如何来到这里,又是如何从游戏者变成被游戏者,但还是谨慎从事,把这里当成是我们真人探险来对待比较好些。"在天完全黑下来之前,他们三人退回到了前一晚的石屋中。V找来木板和铁钉,将石屋里六扇窗全部用木板钉死。三个人又合力将八仙桌推到正厅的门边,如果有敌来袭,随时可以将正门堵住。至于外面的大门他们实在无能为力,即使钉死大门,那一人高的石墙也实在太不堪一击了。"我们明天一早还是沿河向下游走吧,在血镇里坐以待毙也不是个办法。"在匆匆吃完压缩食品后,黄云把自己考虑了半天后的建议提了出来。

她看到了V赞同的笑容以及V提出来的两个背包。"戴安娜和相泽的背包?"冰红茶惊讶地叫起来。"原来你也早有预谋。"黄云也有些惊讶。"嗯,要离开这里只有那一条路了。我们沿河可能要走很久,所以他们的补给是绝对需要的。"V歉然地说,"抱歉,只能辛苦你们多背一些了。我会把五个背包里的东西归拢了一下,平均分到四个背包中,我背一个,提一个。你们背的就要比原来重一些了。"黄云点了点头:"没关系,不过你把空下来的背包给我吧,我把毛毛放进去。"一切就绪后,三个人划分了一下守夜时间,V10点-凌晨1点,黄云1点-3点,冰红茶3点到5点。然后黄云和冰红茶分两个侧屋各自早早安歇,只剩下V守夜。东西侧屋各点了一枝蜡烛,所以正厅里的一枝蜡烛在左右烛光的辉映下倒也足够。奔波了一天,V其实也很困,只得从厨房的水缸里用脸盆盛了冰凉的井水不断洗脸。

屋外怪叫不断,夜枭哀嚎,兽类怒吼,但都自远处的丛林传来,血镇里却没有丝毫动静。V不禁回忆起儿时在老家的生活,到了晚上,即使夜深人静,也能偶尔听到一两声犬吠,这时节的虫豸没有人的打扰,此起彼伏地赛着歌。记忆中,乡下的夜晚其实并不安静,而血镇为什么这么安静,静到连虫鸣都听不到呢?在厅里孤坐过久,V起了尿意,在打开屋门时探看了一下外面,似乎没什么情况。他关好门,穿过院子,走进了一角的茅房中。茅房与石墙连为了一体,在与头共高的地方开了一扇小窗,用石条拼了个万福的图案。突然有什么东西经过窗外,V略一探头,想斜着探看外面。一个人头突然出现在窗外,正对着V的脸,只隔了几厘米。V吓了一跳,反射地举起手电照向那个人头。在强光的刺激下,那张脸上的眼睛闭了闭,但脸上紫黑色的斑痕和溃烂的唇角、血淋淋的牙齿却令V高叫了起来。"吸血鬼!"V吓得连滚带爬冲出茅房,同时高叫着:"云灵,阿茶快起来,它们来了!"V的尖叫声把两个女孩吵醒,她们跑到正厅打开了门,正好看到几个黑影跃过石墙,扑向了V。

冰红茶一声尖叫,把放在门口八仙桌上的一只手电拿起来对着院子里照去。几个身着黑衣的人已经将V拉倒,正扑在他的脖子上用力噬咬。受到了强光的照射,他们抬起了头,脸上五官模糊,嘴上鲜血淋漓。正对着冰红茶的那个人嘴角还滴落着鲜血,是V的血。V完了。"吸血鬼!"冰红茶发出惊恐的叫声。这个场面让人无法怀疑这个判断。黄云当机立断,一把拉过冰红茶,并把门锁上。然后大叫:"快帮我把门堵上!"她用力推了一把冰红茶,冰红茶才如梦初醒,急忙帮黄云把八仙桌横移过来,顶住了门。她们暂时安全了。"V……"冰红茶颤抖着,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目光似乎穿透了石壁,看到了那些吸血鬼在吸食着V的血。外面的确传来许多令人恐怖的声音,仿佛一群野兽在进食。黄云背依着八仙桌坐在地上,似乎她的精神支持全部来源于这厚实的能让人产生安全感的堵门工具。

    



  

她的手臂颤抖着,但仍然很坚定地从背包里抽出了匕首,自己的匕首握在右手中,V的握在左手中。两把匕首在烛光下发出雪亮的光芒,交叠在一起,轻轻平放在她的膝上。"事到临头,不是它们死,就是我们亡,阿茶,镇定些。"黄云的声音不高,但很坚定,在这时候恰到好处地起到了领导和安抚的作用。冰红茶有了能让她安心的做法,身子颤抖得没那么厉害了,也学黄云的样子拔出了两把匕首防身。外面那些恐怖的声音突然停止了,夜突然寂静了下来,死一般的沉默,一切都仿佛无声无息地消失掉了。

黄云打了个冷战,有时候无声代表着更大的凶险。但她们不能出去,只能继续等待。"哗啦啦……"玻璃突然被打破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不啻于爆炸般刺耳,把两个神经绷得紧紧的女孩都吓得尖叫起来。那些东西知道门不好进,所以想从窗口爬进来,它们打碎了玻璃,但却没想到V用木板把窗子全部封住。它们用力撞着木板,但木板钉得很结实,它们撞不开。它们中的一些又转向屋门,仿佛在用身体用力地撞。八仙桌的桌腿与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但仅此而已,门这一关是更难攻破的。黄云和冰红茶的情绪紧张到了极点,都控制不住自己的尖叫声,甚至比撞门和窗的声音还要响,只有在这样的尖叫声中发泄着恐惧,她们才不会崩溃。

几分钟后,外面的声音停止了,黄云扯了扯还在闭着眼尖叫的冰红茶:"它们暂停了。"冰红茶睁开了眼睛,她的神情有些委顿,由于长时间的尖叫双目充血,声音嘶哑。"暂停?它们没有离开吗?"黄云叹了一口气,没有回答她。黄云自然也希望如此,但人看来竟然是它们吸血的食物,放着屋里的两个美食,那些人形怪物会离开吗?暂时的安静只是为了蓄积力量再次进攻这里吧。"天昌小区A座1101,栾红。"冰红茶突然说道,"这是我在现实中的住址和姓名,如果这仅仅是个游戏,云灵,希望我们回到现实中还可以联系上。如果这并不是一个游戏,如果我回不去了,云灵,希望你能证明我曾经存在过。"冰红茶的话明显违反了游戏的用户协议,但在这时候,没有人会去计较这些了。黄云叹了一口气,但并没有把自己的个人资料告诉冰红茶,她不想让冰红茶认为她也丧失了生存下去的希望。时间一点点流逝,那些人形怪物再没有进攻。屋外静得令人心悸,但没人知道这是不是个陷阱,她们只能固守在屋子里继续等待。不知不觉中,又惊又困的她们睡着了。

黄云迷迷糊糊睁开眼时,感觉有什么在舔自己的手。她吓了一跳,睁开眼睛刚想尖叫,却发现是毛毛。不知什么时候它从背包里爬了出来,前腿上的绷带都挣脱开来,上面有些新鲜的血迹,伤口可能又裂开了,但被它自己舔干净。此时正在舔黄云的手。黄云看了看自己的左手,上面有一个小伤口,或许是在刚才的忙乱中被什么划破,但血迹已干,伤口也很干净,看来是被毛毛舔过的结果。听说许多小动物的唾液都带消毒的作用,所以黄云也没在意,轻轻抱起了毛毛,摸了摸它的皮毛:"小家伙,真不老实,来,我给你重新包扎伤口。"毛毛乖乖地让她包好伤口,被她重新放回背包中。

收拾好急救包后。黄云突然醒悟起自己睡前发生的事情。由于毛毛的骤然出现,她竟然忘了眼前最大的危机。冰红茶呢?黄云立刻站了起来,目光扫过正厅。门窗仍然紧闭着,人形怪物并没有攻进来,也说明冰红茶还在房间里。她走进了东侧屋,冰红茶静静地躺在床上,似乎睡着了。黄云心放松了许多,悄悄走了过去。冰红茶怒睁的眼睛狠狠瞪着天花板。她的左颈血肉模糊,伤口流出的少量血迹已经凝固了,结成了丑陋的紫黑色血痂。黄云猝不提防,吓得惊喘一声,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墙上悬挂的镜子里映出了一个面容扭曲的黄云,唇角还有一丝血迹。她伸手摸了摸唇角,血迹已干,在她的抚摸下灰飞烟灭,仿若冰红茶的生命。

门窗是紧闭的,没有外人进来。屋里只有她和冰红茶,而冰红茶却遭到了攻击,与V的下场一样。那说明了什么?眼前的一切都似乎变得不真实起来,黄云一阵眩晕,难道冰红茶竟然是被自己杀死的?不!这都不是真的!这都是游戏!黄云摇摇晃晃地走向门口,力大无比地推开了八仙桌,打开了门。外面是否有什么人形怪物已经不重要了。

    



  

如果真是她自己伤害了冰红茶,那么她又与这些怪物有什么区别呢?院子里空荡荡的,V的尸体不见了。而天际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太阳就要升起来了,黑暗即将成为过去。黄云双目僵直,仿佛行尸走肉般向镇口走去。

一起玩游戏的六个人只剩下她一个,她很希望在镇口会看到阿草笑容可掬地对她说:"游戏结束了。"然而镇口并没有阿草,却站着几十个与杀死V一模一样的黑衣人形怪物。一个戴着蝙蝠面具穿着黑色燕尾服的人形怪物向黄云走来,或许就要张开他的獠牙咬向她的脖子。黄云傻了般摇摇晃晃地向他走去,两人在相距一臂的地方停了下来。面具人静静地打量着黄云,黄云的神智却早就不甚清醒了,她伸出手,抓向面具人的衣襟。她似乎抓紧了什么,死不松手,然后晕了过去,人事不知……

    



  

白色的天花板……紫色的风铃……风吹过……叮铃铃响……黄云坐了起来,印有泰迪熊图案的凉被从身上滑落下来,风从窗口吹进来,惊起风铃,又吹乱了黄云额上的碎发,这是家!那只是一场梦吗?一场恐怖的噩梦?充满了熟悉气息的家安抚了黄云絮乱的心。被角突然触碰到手背,从那里传来一丝刺痛。她低下了头,左手背上有一道伤口,已经开始结痂。但这足以令她为之一震,惊呆在那里。

这伤……与在血镇里对抗人形怪物时的擦伤一模一样,这究竟是以前有过的伤痕还是真正经历过血镇的探险呢?紧握的右手心中有什么硬硬的东西硌着,黄云摊开了手,一枚紫色的双尖水晶静静躺在手心中。她举起水晶向着日光凝视,那仿佛世间最纯正的紫色似乎完全吸收了阳光的灿烂,在她的眼前夺目闪耀。那神秘高贵的紫仿若海洋,完全将她吞噬进去,一寸一寸、一秒一秒……不知过了多久,黄云才醒悟过来,这枚两头尖尖拥有着完美形体的紫晶绝非自己之物。它从哪里来?被子的一角突然蠕动起来,黄云惊得急忙缩脚,跳了起来,躲在床边上。难道是老鼠?蜥蜴?或是刺猬?

她的家位于一栋老式五层小楼的一楼,带有一个院落,后面离山丘并不远,所以山中的小动物光临她的寒舍也不是太稀罕的事,但能钻到她的床上却是让人惊讶了。一想到与一只老鼠同床共枕,黄云身上顿起鸡皮,她揪起被沿,猛地用力一掀。一只灰色毛茸茸的小兽趴在柔软的床单上,长长的尾巴卷住了圆滚滚的身子,舒舒服服在这它从没有享受过的温柔乡中准备呼呼大睡,没想到突然被黄云掀起它温暖的遮盖物,于是傻傻地抬起头,用它脸上的那两片厚膜望向黄云。"毛毛?!"黄云的尖叫声打破了房间里的寂静。

她捧起了毛毛,无法置信地望着这个她以为是梦中才出现的小东西。而毛毛对她的尖叫声却报以温柔的回吻,用它带着倒刺的小舌头轻轻舔着黄云的手,带来麻麻痒痒的感觉,才让她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毛毛的出现彻底打破了黄云的幻想。血镇那绝对不是一个游戏,在血镇中经历过的一切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那么她手中握的双尖水晶也是从血镇带回来的了?黄云记起了昏迷前的那一刻,她在镇口遇到的那一大群吸血鬼,她揪住了为首者的衣襟,感觉到了什么硬硬的东西,就是那时把紫晶揪下来了吗?这太混乱太不可思议了!黄云揉乱了一头长发。究竟血镇是梦,还是现在是梦?如果血镇是梦,那么毛毛、紫晶和手上的伤从哪里来?如果现在是梦,那么自己究竟身在何方?血镇又是什么地方?门铃叮叮咚咚地乱响,是邮递员来送报刊了。

那个年轻的男孩略带责备地说:"你的信箱都满了,昨天和前天相继投进去一大叠游戏杂志,你快点清理一下吧。"黄云明明记得自己是天天清理信箱的,此时一想,突然冒出一个问题。"今天是几号?""7月2号。"黄云的嘴巴再也合不上了。又岂止是信箱,奶箱里也塞进了三袋奶,最下面的那一袋已经变质,出现混浊的沉淀物。她打开电脑,同样显示是7月2日。从开始玩《血镇》这个游戏的6月29日晚到现在的7月2日中午,黄云足足丢失了60多小时,如果说这丢失的时间是在血镇中度过的,那么一切都可以解释了。黄云掐指算了算,29日晚在家玩游戏,似乎是30日清晨在血镇外山林中醒来,在血镇待了两天,2日清晨昏迷,那么现在是中午,时间完全可以对得上。游戏光盘和游戏头盔不见了,硬盘里游戏的客户端也不见了,就连游戏的官方网站都打不开了,《血镇》这个游戏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但它的确出现过。

而且黄云现在已经无法相信《血镇》是个游戏,即使再高科技,能让人在虚拟的环境中产生完全真实的感觉,但也不可能把在游戏中受的伤和遇到的动物也带到现实。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唯有一个最不可思议的解释,那就是:血镇是真实存在的。有人把黄云带去了血镇,又把她带了回来。如果血镇是真实存在的地方,那么早上还在血镇,中午却已在家,这说明血镇离这里并不是非常遥远的地方。黄云迅速打开搜索引擎,调出了本市及周边地区的地图。

    



  

南沙市三面环山,一面环海。要有印象中包围血镇那么庞大的山脉及丛林,只有在本市的东南角的昆山国家森林公园了。那里大部分都是未被开发过的原始温带森林,如果在那里隐藏一座小镇看起来并不是问题。但怎么去呢?去那里的最外围开车都要10个多小时吧,更别提处于森林中央的荒凉地带。那么那座教堂呢?黄云突然想起血镇里的教堂,在那么古老的小镇里居然有着纯粹西方风格的教堂,这本身就是一种特异的存在吧。记得V当时说过,那座教堂是什么风格的来着?对,哥特式!黄云迅速又搜索"哥特式建筑"这个关键词,果然搜出了一大堆结果。那些大大小小年代久远的教堂果然与她所看到的血镇教堂有着异曲同工的构造。是12世纪到16世纪流行于欧洲的建筑风格。

这座教堂在本市会不会有登记呢?再次搜索下,黄云只找到了一个信息--南沙市共有两座哥特式教堂,但都位于市区内。再扩大范围搜索,附近地区也没有类似教堂的登记。找不到教堂,找不到血镇,它们一起都成为了失落的世界。在网络上阅读了大量的资料与图片,黄云看得头晕眼花,心中烦躁不已,于是下厨房准备煮点速冷水饺当午餐。锅中的水很快就咕嘟咕嘟冒起了泡泡,黄云把水饺一个个倒了进去,看着它们在水中翻滚不休。脑海中突然想起在血镇的那栋宅子里,几个人快乐地吃着简陋的晚餐,压缩食品、微焦的米饭、略咸的青菜豆角炖腊肉……泪水在不知不觉中流了下来。如果一切都是真的,那么两天前还与她快乐地在一起聚餐的V、冰红茶、相泽和柯南是真的死去了。一想到这里,黄云身子突然一挺,她抬起了头,记起在吸血鬼攻击她们时,冰红茶曾经告诉过她的地址和姓名。如果地址和姓名与现实吻合,那么血镇的经历就是真的了。一直疑惑在血镇究竟是游戏还是现实这个问题的黄云找到了最重要的线索,这令她又惊又喜。冰红茶的真名叫栾红,但是那个地址是什么呢?黄云悚然一惊,冰红茶告诉她这地址时,情况混乱不堪,黄云当时又没有那么高的觉悟,只是随便听了听,现在回忆起来,似乎是什么小区A座的1101室。

但是那是什么小区呢?好像是什么昌吧?荣昌?华昌?信昌?饺子在沸水中滚来滚去,散发出诱人的香味。但黄云的额上却渗出了细细的汗珠,越着急就越回忆不起来那个小区的名字,饺子却又在锅里滚来滚去的惹人心烦,所以一气之下她关上了煤气开关,把饺子扔在锅里,走进了卧室里。上哪能查出这小区的名字呢?电脑桌上刚拿进来的报纸胡乱堆在一边。黄云的目光无意间瞥到了上面的广告栏,灵机一动,马上找到了房屋中介栏,随便拨打了其中的一个电话。"你好,我想买房子,听朋友说有个小区的房子不错,叫什么来着?啊,好像叫什么昌小区……"电话那边马上传来中介热情的回答:"是天昌还是华昌呢?天昌是白领新贵单身公寓的首选,华昌适合刚结婚的小家庭,也很经济实用,请问小姐您是打算……"中介的话没说完,黄云就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目的地是天昌,于是急忙回答道:"嗯嗯,谢谢,我先考虑一下,再联系。"然后不等中介说什么就急急挂上了电话。目标:天昌小区!黄云饭也顾不得吃,顶着中午的烈日跑了出去。告诉出租车司机地址后,至于天昌小区的具体位置就由出租车司机去操心了。

一刻钟后,黄云已经站在了天昌小区A座一楼的管理员室。"我来找我的同事栾红,她在公司填的住址是这里的1101室。""哦,栾小姐啊。是住在11楼,不过好像最近这两天没看到她人啊。你是她同事?怎么会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呢?"黄云一怔,栾红果然也在这段时间里消失了。但怎么能证明她就是冰红茶呢?她目光扫过告示板,发现上面贴着一张告示,小区要更换新通行证,各户都要上交一寸彩照,落款是一周前。她眼睛一亮,这么说栾红也可能会上交照片,一对照不就知道是否是冰红茶了吗?她转身询问管理员:"大叔,栾红的照片交了吗?"管理员点了点头。"把栾红的照片给我看看好吗?我想确定是不是她本人。"管理员摇了摇头:"这属于个人隐私,我不能给你。"黄云抽出一张百元钞票递给他,"我只看一下就行了。"管理员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既然是同事怎么会不能确定栾红的身份呢?但钞票就在眼前,不要白不要。他急忙收下钞票,转身打开身后的柜子,从里面翻出一个大牛皮纸袋,往桌子上一倒,里面流出一些一寸照片。

    



  

里面果然有冰红茶的照片,照片背面写着"1101室栾红"。黄云离开天昌小区后,考虑了很久,还是决定报警,所以走进了滇虹派出所。"警察同志,我要报警!"接待她的年轻警察一听说是命案,急忙叫来一个四十来岁的警察。黄云把发生的一切都一五一十告诉了这个张姓警官,但张警官记录到一半就忍不住直皱眉头,但他总算听完了黄云的全部讲述,然后咳了一声说:"黄小姐,你确定你所述的事情没有错误和遗漏吗?"黄云点了点头。张警官见黄云煞有介事的样子,只得合上记录簿说:"好的,那你先请回吧,我们会调查这件事,如果有情况会与你联系的。"望着黄云离去的背影,张警官摇了摇头,先前的年轻警察走过来问道:"怎么了?""又一个玩游戏上瘾分不清现实和游戏的孩子,唉,这网络游戏真是毒品啊。"张警官叹了一口气,"长得还不错,真是可惜了。"黄云走出去很久才想起来这个警察根本没有询问她的联系方法,要如何跟她联系呢?她刚想转身回去,但也明白了过来,重重叹了一口气,那个张警官根本不相信她说的话,只是在敷衍她罢了。

郁闷地回到家,锅里的饺子早泡得稀烂,黄云气得一锅全倒掉,那一刹真是怒火中烧,一气之下发了狠:"他们谁死了关我什么事,我还活着就行了!那就是个游戏!游戏!"了无情绪地把黄昏和晚上的时间用游戏打发掉,黄云在临睡前接了新任务,今天晚上要早点休息。明天一早要测试一款新的网络游戏,而且要写出测评。

毛毛仿佛得了睡病,一整天躺在柔软的床上睡个没完。从中午黄云给它身下铺了一个软垫直到黄云洗过澡上床准备睡觉,毛毛仍然一动不动。或许嗜睡是怀孕期的一个自然反应吧,所以黄云也没在意。只是往床边挪了挪,怕翻身压着毛毛,在经历过血镇之夜后终于可以安稳地睡觉了。世界变得黑暗无比,前方却似乎有微弱的光芒,被那些浮在半空中的灰雾隔离得模模糊糊,一切都变得缥缈起来。黄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惘然地左顾右盼,不知道这是哪里,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前方的灰雾中,隐隐约约的,只能看出一个轮廓。黄云大喜,急忙追了过去。"喂!"黄云追到了人影的后面,一把抓住了他(她)。

人影转过身来,脸却是模糊的,仿佛戴上了面具。黄云突然爆发出尖悚的笑声,牢牢抓住了对方的肩膀,她感觉牙龈很痒,一对獠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了出来,极度渴望着眼前的美食,于是她狠狠向他(她)的脖子咬去。口中的血腥腥的、甜甜的,热乎乎的鲜血用力地喷溅到黄云的脸上,突然的击打令她悚然一惊,猛地睁开了眼睛。眼前一片黑暗,微弱的月光透过窗帘投了进来,还是熟悉的家,黄云只是做了一个噩梦而已。但眼前的确有个长长的东西在摇晃。黄云猛地伸手打开了台灯,是毛毛。不知什么时候它睡醒了,此刻正趴在床沿上,长长的尾巴在空中摇晃着。或许梦中被血喷溅到脸的感觉就是毛毛的尾巴造成的吧。

黄云哑然失笑:"你这调皮的家伙。"然而她一说话,口腔中空气的震动令她感觉到了口中的确有腥腥甜甜的味道,她用手抹了一下嘴唇,把手摊开,上面有一些新鲜黏稠的血。她一声惊呼,不会是做梦咬到了舌头或是嘴吧。但嘴里好像并没有疼痛感。她急忙下床跑进卫生间,打开灯,对着镜子照了照。她的嘴角上还有不少血迹,而张开嘴后,可以看到满口牙齿上全沾满了血,牙龈、喉咙,眼中可见之处全是浓浓的血,而她的嘴里根本找不到伤口。这些血是从哪里来的?

    



  

李凝离开政委办公室时,心中百感交集。在警察岗位上毕竟不能工作一辈子,还有一个月就要退二线离开工作岗位了。许多人巴不得早点退二线,回家含饴弄孙。但李凝却舍不得这份与他相伴了三十多年的工作。

再说回家去也是孤家寡人,老伴去年脑溢血去世,儿子和女儿都在别的城市工作,一年见不上几次面,与其自己在家形影相吊,倒不如在工作岗位上耗尽自己最后的精力。但制度就是制度,只剩下一个月了啊。李凝暗叹着,走进了办公室。"老李,恭喜恭喜,就要回家享清福了吧。"这样的话虽然在这种场合上说很合适,但办公室里的几个同事都知道李凝的个性,所以都识趣地不去惹他伤感了。

反倒是李凝自己开口:"还有一个月就要卷铺盖回家喽,有没有什么案子让我帮忙?免得虚度剩下的一个月时间。"大案要案都有专人负责,何况谁也不忍心让年过半百的老头子在这大热天东奔西走,于是面面相觑,不知道说什么好。这时候一大队的王南走了进来,正巧听到了李凝的话,于是拍了拍手中一迭卷宗:"巧了,老李,我们队手头的琐事还真不少,我这刚接到个失踪案,你有没有兴趣?"李凝点了点头:"雄狮老了,抓不到羊羔子,应该还能抓兔子,交给我吧。你们去专心处理大案要案好了。"于是在退居二线前,李凝接下了一个此时看来并不重要实际上却是他此生最大最危险的案子。失踪者于吉,男,25岁,函光实业公司职员,住在顺河街56号503室。他两天无故没有上班,公司于7月2日打电话联系不上他,家里也没有人,3日上午报警,这个案子就这样转到了李凝的手中。李凝带了个刚毕业的警校大学生沈业一同赶去于吉的家中。

于吉的公司曾派人来过于吉家,但敲门却没人回答,而且门缝上还被人塞了不少广告纸,看来起码有一两天的时间于吉没有进出过。但这并不表示于吉不在家中。于吉有可能在家中遇害,也有可能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就离开了家,还有可能是在别处遇到了什么麻烦,但没有经过实地考察,一切都只是猜测。沈业戴上手套,用万能钥匙小心翼翼地打开了于吉家的门。屋里扑面一股怪怪的气味,是那种无人居住的空屋特有的尘埃及霉腐味。于吉的家简单,一个小小的厅,一间厨房、一间卫生间还有一个卧室。全家最值钱的东西恐怕就是卧室的电脑。

但很明显,于吉并不在家里。李凝在桌上随手摸了一下,手指沾上一层浅浅的尘埃。在已经略显闷热的季节里,紧闭着门窗,没有人活动的房屋只用两三天就会出现他们进来时的气味和现在这种荒废的情形。于吉看来是个很爱干净的人,尽管家居简单,但并没有平常单身男宿舍里的那种脏乱,东西收拾得井然有序。李凝的目光凝聚在电脑桌上,电脑显示屏旁边放了一杯咖啡。咖啡色的骨瓷杯盛着满满一杯咖啡,表面上已经铺了一层灰皮。搜查厨房的沈业走了进来,汇报道:"厨房里没有异常,锅碗瓢盆都涮得干干净净。

他肯定是吃过饭涮好了碗筷后才离开的。"他看到李凝正在打量桌子上的咖啡杯,于是好奇地询问:"这个杯子有问题?""杯子本身没问题,但放在这里就有问题了。"李凝望向沈业,用自己的经验之谈在实地教授他经验。"假如你是个很爱干净的人,吃完饭涮好碗筷,晚上没事,卧室里又放了一台看起来很不错的电脑,应该会在这时候使用电脑吧。"沈业点了点头,低头看了看主机后面:"插着网线呢,说明于吉平时上网。"李凝接着又分析:"上网时他端来一杯冲好的咖啡,准备边上网边喝。

但这时有事情发生了,他离开了电脑前,而且从容不迫地关上了电脑,但却把咖啡杯留在这里了。对于一个爱干净的人来说,他如果不当场把咖啡喝掉,那就只能把它倒掉,否则放在尘埃飞扬的卧室里,一会儿这咖啡就不能喝了。问题就出在这里。既然房间里一点也没有他是被迫离开的迹象,既然他有足够的时间把屋子整理到似乎没有人动过的地步,那么他为什么不把咖啡杯送去厨房呢?即使没有时间清洗,他也可以把杯子泡进水中等有空再清洗。要知道盛着咖啡时间过长的杯子是很难清洗的。

    



  

这与于吉的个性不符,所以我怀疑……"沈业敬佩地仰视着经验老到的老警官,好奇心被调动起来,追问道:"怀疑什么?"李凝咳了一声,没有接着说下去,却换了话茬说:"你对计算机应该很精通,打开电脑看看里面会不会有什么线索。"被调起胃口的沈业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打开了电脑。电脑的桌面上除了几个常用软件,再就是好几款网络游戏。李凝虽然不是游戏迷,但对于《魔兽世界》这样大名鼎鼎的网络游戏还是知道的,但不清楚《龙与地下城OL》和《霸王大陆》,但沈业却不同了。他吹了声口哨:"好家伙,净玩些高配置的贵族游戏。"在于吉的家里调查一无所获,李凝和沈业只得怏怏地离开于吉家,打算去于吉的公司调查于吉的人际关系。在下楼时,他们迎面碰上了一个抱着小狗的老太太。李凝竟然停下来,搭讪起来:"这么可爱的狗,肯定是名贵品种吧?"沈业倒不知道李凝居然还有这种爱好,怔怔地望着他。老太太倒是因为自己的宝贝受人夸奖而高兴起来,也停下了脚步回答:"是啊是啊,我女儿花了五千多块买回来的呢,我每天都要带它出去遛遛,反正人老了在家也闲不住,在大街上走走也活动一下筋骨。"李凝微微一笑:"大姐,我打听个事。我们是503于吉的亲戚,大老远来了,但他却不在家,你知道他上哪了吗?""这两天都没看到他呢,是哪天来着……"老太太想了想,摸了摸小狗的头,突然想了起来,"对了,是29号傍晚,那天刚给球球洗完澡,我带着它出去遛遛,碰到一个搬家公司从楼上搬大箱子下来,听那声音,好像就是从五楼搬下来的,于吉是不是搬走了啊。"李凝和沈业交换了一个眼色,果然有问题。沈业急急追问:"大婶,箱子有多大?那家搬家公司叫什么名字?""箱子啊,比我家新买的54寸背投彩电的包装箱还要大呢,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

沉甸甸的,两个壮小伙子搬得直出汗呢。"老太太倒是记得很清楚,"是叫汉楚搬家公司吧,我下楼后看到他们的卡车停在楼下,上面就写着这名字。"李凝迅速通过电话黄页查到了汉楚搬家公司,经过调查,他们在6月29日的确有到于吉住的这栋楼上来为502室搬过东西,而502室的住户也证实了搬家公司的话。接下来在于吉公司调查于吉人际关系的结果也推翻了于吉被绑架的这个推测。于吉家在外地,在本市没有任何亲戚,家境很一般。在公司里人也比较低调,没有太要好的同事,工作很普通,也不会得罪人。这样一个没有背景没有势力的年轻人,谁会去绑架他?而且在于吉失踪前,他的情绪也没有什么异常现象,似乎也不是躲起来自杀去了。案子到了这里又陷入了死局。由于队里人手严重不够用,沈业下午被抽去别的小组工作,只剩下李凝孤军奋战了。

中午吃完饭后,李凝来到了资料室。找不到于吉失踪的原因,他只得借助失踪人口资料库里的资料来调查是否有相关案例。但搜索结果令他吃惊,2005年下半年至2006年上半年的人口失踪率竟然比以前同期高出45个百分点,这简直是不可想象的。李凝瞪着屏幕,一行行翻看着失踪者的资料。两个小时后,他察觉到一些问题。城市里的失踪者一般以少年、老人、身心不太健全以及居无定所也就是俗称流浪者的居多。未成年人离家出走率是最高的,有健忘症的老人或是精神不健全的人也不少,但实际上失踪总人数最多的却是流浪者,只不过报案率低罢了。

而现在李凝搜索出来的结果,去掉这四类最常见失踪者外,占绝大比例的竟然是一群特定范围的人:年龄在20-40岁之间,基本受过良好教育,有一定甚至不算低的收入,基本属于单身,或是家庭在外地,或是在本市无亲无故。失踪时间集中在每个月的上半月,精确些说可以从上个月的月底到下个月的5号之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一点线索都没有,而于吉的失踪也可以被纳入这个范畴里了。共有57个符合这条件的人在从2005年9月到2006年7月的10个月间失踪,在此之前没有出现过此范围失踪者的案例。但很有可能还有许多未被发现的失踪者不在此列。李凝揉了揉因看电脑太久而发花的眼睛,心中的震撼无以复加。这么大范围的人口失踪案居然没有人发觉,如果不是调查于吉失踪案,这样有规律、有规模的人口失踪还要持续多久?然而李凝也不得不承认,这些案子之间人员的失踪毫无关联。工作性质、居住地、性格都各不相同,如果不是像他这样漫无目的地搜索,任何人都不可能会注意到失踪者自身上的关联。

    



  

有了这个目标后,李凝再次将这些案件整理一遍,又发现了一个问题:这些失踪者没有离开本市的记录,甚至大部分是在家中失踪,门窗完好,家中没有搏斗过的痕迹,他们仿佛在自己的家中无声无息地消失。于吉的失踪不正是这样的吗?李凝重重地叹了口气,抄下了最近失踪的几个人地址。虽然类似于吉这样的失踪在现场调查不出什么结果,但现在他唯一的指望就只有从现场中发现点什么了。6月1日失踪的张秋璇家里像猪窝,从她卧室的照片来看她是个很时尚漂亮的女孩,但她的家整洁度却与她的容貌成反比。厨房里乱七八糟油腻长毛的碗筷,卧室里扔得到处都是的贴身衣物,但这些与外来的暴力事件无关。据大厦管理员说,张秋璇的父母在上月从外地赶来,还希望女儿有一天能回来,所以将房间保持原样不动,这倒为李凝提供了最原始的现场。

张秋璇的家里的确找不到什么线索,但李凝却看到张秋璇书房里的电脑。他打开了电脑,桌面上出现了一些游戏的图标。李凝心中一动,这女孩子居然也喜欢玩游戏。但却是《梦幻西游》、《魔力宝贝》和《完美世界》,看起来与于吉所玩的游戏毫不沾边。在接下来的两小时时间里,李凝又调查了三个在家中失踪的人员,他们住的公寓都经过了整理,李凝找不到有用的线索,但无一例外的是,这三个失踪者都有可上网的电脑,而且都喜欢玩游戏。只是当李凝将收集到的游戏名称一一对照时,却发现没有一款游戏是共通的。这条线索又断了。

太阳即将落山,余晖绚丽,而李凝却没有心情与下班的红男绿女们共同享受这美好的时光,他返回了刑警支队,想重新调查这些失踪者的人际关系是否有关联。回到支队后,同事们没工作的都纷纷准备下班。办公室却由于要协助一大队处理一个紧急案子而要加班。沈业也在,他看到李凝疲倦的样子,有些不解:"李老师,听说你还有一个月就要退二线了,怎么还要这么拼命?"李凝吁了一口气,站在中央空调的风口下微掀着衣襟,着实凉爽了一会儿。一大队的王南和办公室里的人都抿嘴直笑,谁不知道李凝是个办起案子不要命的倔老头啊,恐怕现在正是因为快要退二线了有着重重的失落感,所以对王南给他的这个不起眼的任务才这么尽心尽力。几个警察走了进来,由于要协助一个大案,所以一大队把下面的几个派出所的主力军也调来开会。此时会议时间还没到,他们听到办公室里这么热闹,也进来扯扯皮。

一个中年警察笑道:"老王,老李,什么事说得这么开心啊。"王南指了指李凝:"当然是老李头喽,今天给了他一个失踪案,结果把这还有一个月就退二线的老头忙了一天,真是令人于心不忍啊。"大家都长年合作,谁不知道谁的脾气?李凝的这种做法他们丝毫不奇怪。李凝风凉够了,才瞪了他们一眼说道:"你们知道什么?这个失踪案很古怪……"一个警察突然打断了他的话:"嗨,要说古怪,我昨天接的报案才叫古怪。一个女孩估计是玩游戏玩傻了,居然来报案说她和几个人玩游戏,结果被人弄昏,带到一个被山林包围的镇里,同伴全被人杀了,只有她自己逃生。而且还说她回来后去调查过,跟她一起玩游戏的女伴果然失踪了。"插话的是滇虹派出所的张一凡,与李凝是老相识,所以知道就算抢白李凝也没关系,就打断了他的话。但张一凡没想到他的笑谈刚讲完,李凝就圆睁双眼,猛地向他扑了过来。

张一凡吓了一跳,后退了一步,结结巴巴地说:"老李,有话好好说……""你刚才说什么?女孩?玩游戏?失踪?"李凝凭着职业的敏感性捕捉到了一个值得玩味的信息,他抓着张一凡的肩膀兴奋地叫道,"快把详细经过讲给我听!"张一凡无奈地望向办公室里的众人,大家都投给他自求多福的目光。李凝认真起来的话,不做到令他满意,他是不会罢休的。于是张一凡只好把昨天在派出所里接受报案的情形一五一十讲了出来。"不过,老李,很抱歉,我只记得那个报案女孩的名字叫黄云,因为当时感觉她在胡扯,所以没记她的联系方法。"李凝怒视着他:"你如果再说那个失踪女孩的地址你也没记录,我就和你没完!"张一凡还从来没见李凝发过这么大的脾气,吓得忙说:"有的有的,你先别急,我打电话给小刘让他找昨天的记录。"他急忙打电话回所里,让同事帮忙找出昨天他记录的簿子,然后报给了李凝:"天昌小区A座1101室,栾红。"李凝冲了出去,身后的沈业还不识趣地叫道:"李老师,下班了啊。"但他的叫声与夜风一起消失在黑暗中,绝对没有钻进李凝的耳中半分。管理员带着职业的警惕性注视着李凝:"你找谁?这里是单身公寓。"李凝亮了亮警官证:"我要去1101室的栾红家,有人报案她失踪了。"管理员恍然大悟:"哦,是她公司的人吧,昨天那女孩来问栾红的事来着,可能找不到人就报警了。"李凝本想上楼,但一听到这话一个急转身,向管理员问道:"昨天来的那个女孩叫什么名字?"管理员摇了摇头:"不知道。她只说是栾红的同事。""那她都说了些什么?""也没什么,就是问栾红是不是住在这里。不过比较奇怪的是,她居然跟我要栾红的照片看,一个公司的人,怎么还记不住栾红的样子吗?"管理员摇了摇头,当然隐瞒了自己收到的那点贿赂。李凝猜到了那个女孩是黄云。李凝从管理员那里要来了栾红公寓的备用钥匙,然后进入了栾红的世界。

    



  

栾红的公寓与其他的失踪者一样,找不到任何非自愿离开的痕迹。但李凝的目标却是她的电脑。电脑是开着的,当李凝打开书房的灯时,发现了显示器上的屏幕保护程序上闪烁着"71∶39∶21"。一般屏幕保护程序都是在电脑没有任何操作的5分钟、10分钟或是不长的时间内就启动。也就是说这台电脑在打开后起码有71个半小时没有人碰过它。追溯回去,正是6月29日晚6点到8点之间。电脑里装有两个单机游戏和一个网络游戏,但并没有黄云所说的《血镇》,被人删除掉也并不奇怪。

如果栾红与黄云遭遇一样,她们或许是在家中昏迷,有人潜入她们家中,删掉游戏,并把她们和游戏头盔带走。下楼后,李凝再问管理员:"29号这里有没有人搬过什么东西?"管理员点头:"有,1102室的赵小姐请了搬家公司帮她搬了几个大箱子到她公司。傍晚的时候走的。""什么搬家公司?""是汉楚吧。他们的衣服上有汉楚搬家公司的标志。""1102室的赵小姐还在吗?""前天就搬走了。"于吉和栾红失踪时都有汉楚搬家公司在相同楼层搬过大箱子,要放进一个人并不成问题。难道说,于吉、张秋璇、栾红等失踪的年轻人都是由于玩过《血镇》这个游戏而失踪?李凝感觉这个猜测有点天方夜谭,这并非是简单的绑架,完全是有组织的行动,几个人不可能完成,背后要有一个有着庞大人力、财力以及重大阴谋的组织才可能完成这个不可能的任务。但这有可能吗?

失踪者身上有什么能吸引人做这样的绑架行动呢?李凝感觉自己似乎走上了偏路,沿着这个路子思考下去有走火入魔的危险,于是果断地停止思考这个案子,让自己的头脑冷静下来。他看了看手表,这时候张一凡应该还在队里开会,还是回去跟他要来黄云报案的笔录再仔细研究一下吧。回到支队后,又过了半个小时,一大队主持的会议才散会。李凝在外忙了一天,不知道他们在处理什么案子,弄得忙到这时候。都散了会走进办公室,沈业还在与王南争论着什么。

难得看到这个初出茅庐的小伙子这么认真,李凝问了一句:"怎么回事?"比沈业大了十多岁的王南宽容地笑道:"没什么,刚才在会上说了他两句,他不高兴呢。昨晚在翠葳公园发生了一桩凶杀案,我们开会就是为了这个。一个流浪汉在公园的一个角落里被杀,左颈上有一个三角形牙印,体内失血过多导致休克死亡。小沈在会上突然嘀咕出一句'不是吸血鬼干的吧',让我说了两句。身为警察,怎么在破案时连吸血鬼都出来了呢。"沈业嘀咕着:"我不过是随口说说的,你这么认真干吗。"说着说着他又很认真地问李凝:"李老师,那个流浪汉体内90%的血液都不翼而飞,左颈上的牙印不似人类的,现场离他很近的地面上还有一滩不知来源的水。这样古怪的案子你见过吗?"显然他是被跟李凝去于吉家中时李凝的观察力和推理所折服,所以询问李凝的意见。李凝摇了摇头,案子是有些古怪,但世上是没有吸血鬼的,这案子再蹊跷也不会比他手头现在这个系列失踪案更怪异吧?

    



  

尽管噩梦和嘴边的血让黄云惴惴不安,但她也不知道能对谁诉说这些令她极度不安的事情。

而且无论过去发生了什么事,未来和现在还是要继续发展的。简单地说,没有工作就没有钱,没有钱就没有继续生活下去的可能。说到底,贫穷才是最大的杀手。所以天刚擦亮,她就起床工作,决定将噩梦抛到脑后,漱口洗脸后,血迹自然也不见踪影,眼不见心不烦,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工作!她看了看毛毛,自从半夜它出现在床沿后,又自己拱回被窝里,爬到垫子上沉沉睡去。黄云起床后,找了条薄一些的小毡子给它盖上。吃了个苹果,喝了一袋鲜牛奶,黄云摩拳擦掌准备开工了。在昨晚入睡前,黄云已经将要测评的游戏相关资料都看了一遍,包括游戏界面、操作说明和一些任务流程。玩游戏是最费时间的,接下来的写测评就会简单许多了。

一沉浸在工作中,黄云就以很敬业的态度专注于游戏,现在她所有的精力全部投进了游戏中,外界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了。一会儿操纵着鼠标畅游游戏世界,一会儿在桌边的本子上记录着只有她自己能看懂的零碎的符号和语言,时而眉开眼笑,时而捶桌大叫。在玩游戏时黄云喜欢用丰富的肢体语言来表达自己的心情,也算是一种释解压力的方式。"嗷……"一声痛苦的嘶叫声把黄云从游戏世界中拉回了现实。她惊慌地转着头,才发现是一直在沉睡的毛毛突然抽搐着,发出痛苦的叫声。"毛毛,毛毛你怎么了?"黄云跑到床前,发现毛毛的肚皮在微微动弹着,而它的下身流出了一些透明的液体。"天啊,不会是要生了吧!"黄云手足无措地大叫起来,接生这活她可从没干过,更别提是给一只动物接生。她额上流着冷汗,看起来比毛毛还要紧张。原地转了几圈,她记起电视上曾经看过的一些镜头,急忙跑进卫生间,找来一大堆干净的毛巾。想了想,又找来一把剪子,跑到厨房打开煤气,在火上烧了烧消毒,然后手忙脚乱地跑回毛毛身边。毛毛趴在垫子上,身子停止了抽搐,长长的尾巴卷起来放在背上,脖子一缩,一团又黑又红的肉团夹带着血污从体内滚了出来。

在接触到外面的世界后,肉团动了动,慢慢舒展开小小的手脚,光秃秃的身子加上细长的尾巴差不多有一个手掌长。毛毛回头看了看孩子,喘了口气,一用力,又一个小生命降临于世间。半分钟后,第三个小生命降生。三个新生的幼崽在垫子上微弱地嘶叫着,发出它们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声叫喊。毛毛连生三个孩子有些虚弱,缓缓转过身子,温柔地舔着它们身上污秽的胎膜,舔干净后,又去咬断它们的脐带。脐带看起来很坚韧,毛毛咬断了一根就将它吞掉,似乎在补充体力。但它只咬断了两根,第三根实在没有力气了。黄云出手了,她用剪刀贴着脐带根轻轻剪了下去。但没想到脐带里居然喷出一点儿血,悉数喷进了她微张的嘴里,脸上也溅到了几滴。好在不是毒液,但也够恶心。黄云不敢合上嘴,急忙跑进卫生间里用自来水漱口。等出来时,三个幼崽都被舔得干干净净,正在毛毛怀里拱着吃奶呢。

毛毛身下的垫子不够大,下面的床单被分娩和小家伙们弄得一塌糊涂。黄云叹了一口气,床先等会儿收拾,还是去宠物商店给毛毛和孩子买个宠物床吧,总不能还是一人四兽挤在一张床上吧。黄云记得前面一条街就有一家宠物商店。

一路上盘算着给毛毛一家四口要买一个足够大的床,还要有专用的毛毡、奶瓶,还需要什么东西就要咨询店员了。黄云从没有踏足过宠物商店,没想到里面的宠物用品琳琅满目,规模不啻于一家小型超市。没有经验的黄云找到了一个女店员问道:"我家的毛毛刚生了三个幼崽,我想为它们买个床,还有奶瓶什么的,你有经验,能不能帮我推荐一下都有什么是需要买的。"店员一看黄云的样子就知道是个对于养宠毫无经验的人,于是微笑着回答:"请问您家的毛毛是什么动物呢?"黄云被难住了,一根手指抵着下巴,不确定地说:"我也不太清楚呢。

    



  

毛毛比家兔要小一些,也瘦一些,灰色短毛,尾巴比身体还要长,脸像老鼠,三颗牙齿尖尖的,舌头上还长着小倒刺,眼睛那个位置上没有眼球,只有一层厚厚的膜,对了,还长着猫爪一样的肉垫。"店员也露出迷惑的表情,不确定地问道:"您在哪里买来的宠物?"黄云皮笑肉不笑地说:"是从大街上捡来的。"她总不能说是玩一个恐怖的游戏得来的赠品吧。店员不可谓不见多识广,这年头养宠物的人什么都敢拿来养,猫、狗、鱼、鼠、鸟、龟那都是寻常的,什么鲨、鳄、蟒、蜥蜴、蝎子、食人鱼的也不稀罕,外国人养狮、虎、豹当宠物的也不是没有,但黄云所描述的这种兔、鼠、猫外加没有眼睛长尾巴的混合体,店员还真没听说过。或许是外国进口的稀罕物种?店员不敢肯定,但又不想失去这桩生意,于是迟疑着说:"按您说的宠物形体,买长一米二宽一米的那种宠物睡床就可以。

我们这里有藤编、柳编、草编、防咬、绒面、纯棉等各种款式的睡床。至于别的用品,我建议您再等一小时,我们这里会有专业兽医来现场提供宠物问题解答。您如果能带宠物过来,或是提供照片,或许专家会知道这是什么动物,再确定购买别的用品好了。"黄云想想也对,买了一个小奶瓶,又花了48元买了一个柔软舒适的驼色绒睡床。毛毛一家四口躺进去,肯定会陷进软软的绒面中。一想到那些可爱的小肉团等长出毛后,会在睡床里快乐地滚来滚去的场面,黄云就乐不可支。所以兴冲冲提着大袋子回家,要给毛毛一家试试它们的新床。三个幼崽吃饱了母乳正在毛毛怀中乱拱乱钻,当黄云蹑手蹑脚走到床前时,正在小憩的毛毛抬起了头,对着黄云摇了摇尾巴。黄云端来了一盆温水,想给毛毛洗个澡,但刚想把毛毛放进盆里,毛毛就吓得发出"丝丝"的声音,四足乱蹬。

难道毛毛怕水?黄云试着把它更靠近水面,毛毛挣扎得更厉害了。黄云只得作罢。"乖毛毛,换新床喽。"黄云把绒睡床放在地下,上面铺了一条干净的大毛巾,然后提起垫子,兜着毛毛母子四个,轻轻放进了睡床里,再把已经弄脏的垫子抽出来,于是毛毛母子就躺到了新床上。三个小家伙好奇地嗅了嗅睡床,它们果然如黄云所料,在柔软的睡床上压下一个小小的窝,似乎感觉到了睡床的舒服,它们发出嗷嗷的低叫声,你蹬我踹,纷纷找到属于自己的上佳位置,然后身子一蜷,长尾巴把身子一缠,开始陷入香甜的睡梦中。毛毛对这个新床似乎也很满意,低下了头睡着了。黄云在睡床上盖了一条小毛毡防止它们着凉,然后去收拾自己的床。黄云把床单和被套全换上新的,把换下来的脏被单抱去卫生间,塞进洗衣机里清洗。当她返回卧室时,一看时间也差不多,于是拿出数码相机,打算给毛毛照一张相,然后去宠物店找专家咨询。她轻轻掀开毛毡,对着毛毛一家四口按下了快门。

此时已是下午两点多,但房间里光线并不太强,相机用上了自动闪光灯。"咔嚓"一声轻响,一道亮光闪过,毛毛被惊醒。它受了惊似的猛地跳出了睡床,如闪电般窜向窗台。身子极有弹性地一弹,跃起很高,用长尾巴钩住窗户的上沿,如猴子般在半空中借回荡之力飞了出去。它扑在了外面的围墙沿上,又迅速跃向不远处的一棵柳树,用利爪抓住树干,稍一稳定身形,又三蹿两跳,消失在黄云的视线中。黄云被闹了个措手不及,当她扑到窗口时,只能看到毛毛的身影在树阴中消失。没想到毛毛竟然惧怕强光。黄云悔得连声叹气,她穿着拖鞋追了出去,但院外又哪里还有毛毛的身影?任凭她再怎么呼叫,毛毛也不知去向。

垂头丧气回到家中,黄云看着三个被妈妈吵醒又开始吵闹的小家伙,心里稍生安慰。有孩子在这儿,毛毛应该不会一去不返吧。而且昨天晚上毛毛似乎也外出过,今天早上窗台上还有两个泥爪印,它或许还会回来。最初的慌张过去后,黄云冷静过来,回想起刚才毛毛的动作,心中疑云丛生,毛毛刚才的举动,很像猴子,但它的形体又像猫科动物,它到底是什么动物?黄云带着数码相机的存储盘到街上的摄影部去洗出一张照片,然后赶去了宠物店。

    



  

宠物店下血本聘请了海外留学回来的博士和本市兽医站经验丰富的老兽医来坐堂。当黄云把照片递给老兽医时,他看了很久也没分辨出这究竟是种什么动物。然后照片又转给了博士。年轻的博士推了推眼镜,看了看照片又看了看黄云,脸上露出不豫的表情:"小姐,这是你PS出来的怪兽吧?"黄云一怔,连专家也认不出来吗?她失望地说:"这是我从深山里捡到的一只小兽,今天刚生下三个孩子,我有必要来骗你吗?"博士也一怔,看黄云的表情好像不似作假,于是他再次认真地看了看照片,发现了一个问题:"它的眼睛现在被一层膜覆盖着,睁开时是什么样的?"黄云叹了一口气:"它的眼睛就是那样的,我怀疑它根本没有眼睛。"博士拿着照片翻来覆去地看,最后回答:"或许是一种地下活动的生物,所以眼睛退化,看它的牙齿,可能属于啮齿类动物,但厚厚的肉垫及隐藏在其中的利齿也有可能是食肉动物,而且那么细长的尾巴似乎也有特殊用途。说实话,这个品种我的确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你最好能把它带来。"黄云最后逃也似的慌慌张张离开宠物店,避开博士那殷切的目光。她猜测如果真把毛毛带来,那位博士估计立刻就要把毛毛带进实验室里不是舞刀弄械就是放到显微镜下,而且现在毛毛又跑掉了,看来从宠物店这里搞清毛毛的身份是不可能了。回到家中后,黄云失望地发现毛毛仍然没有回来,小家伙们倒是睡得很香。她只好借助网络,把毛毛的照片上传到一些动物爱好者的论坛里,希望能有人认识毛毛。

从为毛毛接生到现在折腾了一下午,黄云直到上网时才发现已经是下午4点多,今天自己的工作还没有完成,游戏还差一点才能玩到预定的目标,然后还要赶出一篇测评稿子,交稿时间是在晚八点以前。她一声惊呼,只得把毛毛放到一边,先专注工作。黄云的工作效率还是很高的,终于如期完成了工作,把稿件交给了杂志编辑,然后松了一口气。毛毛仍然没有回来,夜里凉爽起来,夜风从窗户悄悄游了进来,凉意也一丝丝蔓延开来。黄云把窗拉上了一大半,只留了一条足够毛毛进出的缝隙。熟睡的幼崽们被拉窗的声音吵醒,开始嗷嗷叫了起来,毛毛已经离开有7个多小时了,它们或许饿了。担心的黄云只得往奶瓶里倒了些鲜牛奶,试着塞进一个小家伙的嘴中。它兴奋地叼住了奶嘴,但只吸了一口就把牛奶吐了出来,再也不肯喝了,另两个小家伙也是如此,看来它们只吃母乳,这让黄云更加犯愁。

毛毛啊,你到底在哪里?三个小家伙叫了一气,或许叫累了,又沉沉睡去。黄云上网查了一下,没有人能对她发在网上的照片做出合理的解释,毛毛的身份还是个谜。黄云忙了一天,又被它们折腾得够呛,眼皮沉得直打架,于是去匆匆冲了个澡,钻进新换的被褥里,跟小家伙们一样沉沉睡去。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弥漫着,不见天地,不见光明,只能听到自己浓浊的呼吸声。黄云无助地望着这个陌生的世界,跌跌撞撞向前走着。而在这样的黑暗中,方向已经失去了边界,变得模糊起来。她甚至不能确定自己是否在行走。前方突然有了一种迥异于黑暗的颜色,大团大团的灰雾逐渐向这里飘来,黄云欣喜,飞快向灰雾奔去。潮湿闷热的灰雾里,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黄云刹不住脚,眼见得就要撞到那个人的身上,但却奇异地被一层透明的屏障弹开。那个人的脸上仿佛戴了一张面具,黄云定睛看去,却是一张惟妙惟肖的蝙蝠面具。他向黄云走来,无视那层透明的屏障,径直穿越了过来,然后向黄云伸出了手。身上的十万八千根寒毛都在瞬间竖了起来,黄云瞪大了眼睛,想离开他。但身子却似被设了定身法,别说抬脚,周身肌肉无一丝能动,仿佛木雕泥塑,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人抓住了自己的肩膀。他缓缓低下了头,目标似乎是她的左颈。他的发梢掠到了黄云的脸,麻麻痒痒,她悚然大惊。

她无法看到他的举动,却因此产生更恐怖的臆想。她似乎能感觉到冰冷坚硬的东西在擦着她的肌肤,她战栗着,终于忍不住尖叫了起来。梦魇退散了,月光温柔清和地透过窗纱投在黑暗的房间里,在夜风的轻拂下,窗纱轻舞飞扬,风铃发出清脆的声音,长长的尾巴在床沿上优雅地摇晃着,是毛毛回来了!黄云猛地坐了起来,打开了床头灯,果然是毛毛。她欣喜若狂地抱起毛毛:"天啊,毛毛,你终于回来了!"毛毛若无其事地享受着她的安抚,突然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嘴角。在灯光下黄云看得很清楚,在毛毛转瞬就缩进嘴里的舌头上沾着一些红色。黄云仿佛被电击过,身子猛地一颤。她轻轻放下了毛毛,右手缓缓靠近嘴角,在离嘴角只有几厘米的地方停了下来,手臂颤抖着,似乎不敢落下。不知过了多久,在半空中悬着的手臂已经麻木,在黄云不知不觉中缓缓落了下来,指甲刮着嘴角向下一滑,当黄云抬起手时,发现指甲里满是半凝固的稠血,似乎还散发着淡淡的血腥气。连续两个晚上都是同样的情形,噩梦、醒来时嘴角的血,谁知道这是怎么回事?震惊到无以复加的黄云心脏仿佛停止了跳动,在夜深人静的晚上,怔怔地坐在床上陷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中。

    



  

凉爽公平地布满了公园的每个角落里,但随之而来的却是让人烦不胜烦的蚊虫。刚刚入睡的安峰烦躁地挥手驱赶在耳边嗡嗡作响的蚊子,但却总不如愿。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对于安峰这样身无分文的人来说,只有入住免费露天旅馆这一条路了。

对于流浪汉来说,能在公园一角的长椅上过夜也算是很不错的待遇,当然也是身强力壮的安峰经过与另几个同样需要这里的流浪汉斗争才得来的待遇。一团阴云缓缓移动,遮住了月亮,大地霎时阴暗了下来。一团黑影在阴暗中如鬼魅般居高临下俯视着熟睡中的安峰。老头架着鸟笼,悠然自得地沿着卵石小径向公园深处走去。此时天刚蒙蒙亮,公园里极安静,老头相信自己是清晨来遛鸟的第一人,不禁得意。前面不远处的长椅上躺着一个衣衫褴褛的人。老头没有在意,这种随遇而安的流浪汉,城市里到处都是,老头也不是第一天看到他在这里睡了,于是视而不见地经过长椅继续向里面的凉亭走去。笼中的八哥仿佛受了惊似的乱叫起来,疯狂扑扇着羽毛,仿佛受到了威胁。

老头急忙把布罩子放下,但八哥在笼中还是骚动不安。老头转过头,想查看令鸟受惊的原因,但当他看到长椅上的人时,充满了皱褶的脸抽动着,惊得松了手,连笼带鸟都摔到了地上。救护车尖锐的笛声打破了城市一角安宁的清晨,10分钟后,港口医院接收了一个特殊的病人。"心跳和血压多少?""心跳200,血压35。"护工推着车子快速向急救室跑去,医生摸了一下伤者的四肢,又翻看了他的眼皮,果断地说:"马上准备输血。"护士在一边迟疑地说:"他的伤口……"医生点了点头:"我看到了。"伤者的左颈处有三个微微发红的小伤口,呈三角形排列,但目前还看不出来究竟是什么所造成的,但毫无疑问,伤者的病情不容乐观。

在输入了2500毫升全血后,伤者的血压才开始逐渐回升,被转入了观察室,而医生们却在忙于了解他的病因。经过送伤者来的老人和公园管理员确认,伤者名叫安峰,是个流浪汉。早上被遛鸟的老人发现时,仿佛死人般躺在公园的长椅上。老人在探得他还有微弱呼吸后叫来了公园管理员,才打了120把安峰送进了医院。安峰是失血性休克,但医生却找不到他大出血的原因,内脏毫无问题,周身唯一的伤口就是左颈上的三个小口,比针眼大许多,而且由于肌肉的收缩,伤口已经变形,实在不好推测那到底是什么。由于出现不明原因的伤者,港口派出所派来一个年轻的警察照例做调查,但被医生们挡在病房外。安峰并没有脱离危险期,血压还不稳定,而且一直没有清醒过来,而让医生们为难的是,安峰的病因还不清楚。"他的体内失血量达到了80%,那失去的四五千毫升血去了哪里?又从哪里失去?难道那三个小口子就是出血的地方?"年轻的马家呈是安峰的主治医生,但对于安峰的情况却是一筹莫展。

他在办公室里不安地踱着步。"那些血似乎是被吸走了,那又是被什么吸去的呢?人?兽?或者非人?"平素喜欢看一些恐怖小说的马家呈脑中开始联想到一些恐怖的怪物。他猛地摇了摇头:"吸血鬼那是不可能的,外国倒有吸血蝙蝠,但本市却没听说过。如果是人干的,又怎么可能在安峰不知不觉的情况下抽走那么多血呢?"他越想越糊涂,最后放弃了考虑这个神秘莫测的问题。

其实人类有许多疾病都是现代医学无法治疗、解释的,甚至是闻所未闻的。每个问题都要寻求出答案恐怕也是不现实的。已是晚上近九点,马家呈在忙碌了一天后打算下班回家,在走之前他有些不放心安峰,所以信步向病房走去。谢莉莉开始了例行的巡房工作,在查过几个房后,在1号观察室门口停了下来。马家呈要求护士每隔半小时就察看一下安峰的情况。现在看来,安峰的病情已经基本稳定下来了,呼吸平稳、脉搏和血压也恢复到正常水准的最低标准,看起来安峰的身体很健壮,短短12小时就脱离了危险期。谢莉莉走到了安峰的床前,眉头微皱。安峰脸上的水疱越来越多了,虽然都很小,但却有蔓延的趋势,开始成片出现。而谢莉莉记得初次见到他脸上的水疱时是下午两点左右,她刚接班第一次见到安峰。当时房间里的窗帘没有拉紧,一丝阳光直直晒在安峰脸上,谢莉莉怕安峰不舒服,走过去把窗帘拉紧。

    



  

但过了半小时后再来,就发现安峰脸上生起几粒小水疱。当时马家呈正有别的病号要忙,谢莉莉认为不值得拿这点小事去麻烦马家呈。何况安峰是失血性休克,并不是皮肤过敏,这或许只是人体的一点自然反应,算不上什么。但她却在接下来的数小时里临时顶替别的同事的工作,换来别的护士巡房,或许没有人注意到安峰脸上的问题。现在已经过了六个多小时了,谢莉莉发现安峰脸上的水疱越来越多。她伸手轻轻碰了碰安峰的脸,皮肤有点发硬,而且在灯光下看,他的脸上似乎有几个地方发紫。这颇有些古怪。谢莉莉低着头,注视着安峰的脸,还在犹豫不决到底是否要去找医生。

马医生这个时候或许已经下班了吧,为了这与安峰病情无关的事打电话找他会不会惹他不高兴?犹豫了一会儿,她决定还是先去找护士长商量一下。安峰突然睁开了眼,谢莉莉根本没有料到一直在沉睡的安峰竟然会突然睁开眼,冷不防被一双充满了血丝的眼睛这么一瞪,她吓得尖叫了一声,身子猛地向后一缩。安峰呼地坐了起来,双臂一攫,将谢莉莉牢牢抓住,然后低头张口向她的颈部咬去。谢莉莉吓得魂飞魄散,紧接着脖子上又传来了剧痛,她没命地尖声大叫着,同时在安峰怀中拼命扭动着身子,想挣脱出来。在她的挣扎下,颈部的伤口扩大,丝丝缕缕的鲜血蜿蜒着流了下来,在雪白的肌肤上触目惊心。但安峰力大无比,双臂如铁钳,谢莉莉的挣扎只能是徒劳。马家呈刚拐过弯就听到了女人凄厉的尖叫声,他一惊,急忙冲了过去。

当他推开1号观察室的门,看到12小时前还处于濒死状态的安峰低着头正搂着谢莉莉,而谢莉莉却在拼命挣扎着。这个场面给马家呈的第一印象是性骚扰,也难怪,一男一女这样的姿态很容易让人产生暧昧的感觉。但当马家呈跑过去想拉开他们时,却看到谢莉莉颈间的血。他悚然一惊,用力扳着安峰的手,同时叫道:"莉莉,怎么回事?""他在咬我!"谢莉莉尖叫着。谢莉莉的尖叫声将这一层的医护人员全部吸引了过来,一见到这样的场面,都跑进来帮马家呈的忙,想把安峰和谢莉莉拉开。但几个男人合力竟然都拉不开安峰,他紧咬着谢莉莉的颈部不松口,却把谢莉莉拽得连哭带号。马家呈一看这样也不是个办法,又不能把安峰这个病人怎么样,于是灵机一动,扬声叫道:"谁有打火机?"一个护工机灵,马上明白了马家呈的意思,掏出了打火机一打着,马上凑到安峰的眼前晃了晃。生物惧怕火的本能在安峰身上并没有消失。他的发丝被火一燎,发出"嗞嗞"声,在快速卷起来的同时散发出一股怪气味。安峰吓得头一仰,嘴终于离开了谢莉莉的颈部。马家呈眼疾手快,一把把谢莉莉拉进自己怀里,用半个身体挡住了她。两个年轻力壮的护工向安峰扑了过去。"小心点,别伤了他!"马家呈本着医生的职责喊了一声,却让两个护工怔了一下。就在这微一断档的时刻,安峰一个鱼跃跳下了床,挣脱了输液器,猛地推开了护工,向门口跑去。站在门口的都是帮不上忙的护士,几个女孩见安峰凶神恶煞般地扑了过来,都惊声尖叫着纷纷避让。安峰像发了狂的野兽,冲出门夺路而奔。走廊里响起了纷乱的脚步声,在寂静的病区内极为刺耳。但最终护工和保安们还是把安峰追丢了。据一楼的保安说,安峰仿佛恶魔附体,一脸狰狞地冲出了大门。四五个保安联合起来也没挡得住他,可见他当时有多么恐怖。马家呈在安峰逃走后就把谢莉莉带去急救室给她包扎伤口。谢莉莉受的伤不算太重,所幸颈部的大血管没有被安峰咬破,但人却是吓得花容失色,直到马家呈给她包好伤口,身子仍然颤抖不已。谢莉莉猛地抓住了马家呈的手,激动地说:"马医生,他……他在吸我的血……"马家呈轻拍着她的肩:"小谢,别紧张,没事了……"谢莉莉打断了他的话,仍然坚持着说:"他真的在吸我的血!他不是人!他的眼神……他不是人!"她终于忍不住号啕大哭起来。马家呈柔声安慰着谢莉莉,目光却投向了深邃的某处:难道……安峰也是被别的生物咬伤吸血?那他又怎么会攻击谢莉莉并去吸谢莉莉的血呢?正在发泄情绪的谢莉莉突然身子一滞,弯下腰捂住了腹部:"痛……痛……"马家呈吓了一跳,急忙抬起谢莉莉的头,发现她额上冷汗涔涔,呼吸急促起来。谢莉莉痛苦地扭动着身子,并开始干呕。难道是胃肠道出现问题了?马家呈急忙叫来护士帮忙。血压升高,脉搏加快,严重的腹痛和恶心呕吐等症状不得不让马家呈往胃肠道疾病方向去考虑。"她的血红蛋白偏低。"化验员报道。而尿……化验员将谢莉莉的尿液拿给马家呈看,透明的化验杯里尿液呈淡红葡萄酒色。马家呈震惊:"难道是卟啉症?"化验员耸耸肩。马家呈果断地说:"重新化验血、尿,按卟啉症对症检查。"化验结果出来:谢莉莉得的是急性间歇性卟啉症,腹痛等胃肠道症状正是这种病的临床表现。卟啉症是包括血红素合成酶在内的一组酶缺乏引起的疾病。由于缺乏的酶不同而产生不同的病症。急性间歇性卟啉症由胆色素原脱氨酶缺乏引起的。但这是一种遗传病,由父母之一遗传而来。上个月谢莉莉才做过体检,当时她的血尿化验结果都很正常。为什么今天会突发出一种没有得过的遗传病呢?先前谢莉莉看起来很正常,在被安峰袭击后才出现这些问题?难道是……马家呈身子一震,思维又转回到那个被他视为不可能的念头上,不可能……不可能啊。马家呈回到病房询问谢莉莉:"你去查房时,安峰有没有什么异样表情或是反应?"谢莉莉惊吓过度,大大的眼睛瞪着马家呈眨也不眨,过了很久才醒悟过来:"对了……当时他的脸上……有些水疱……我想告诉你……"马家呈大吃一惊,这么重要的线索,谢莉莉居然现在才说。他迅速抓起电话,打给了化验室:"先前安峰入院时的血液样本你们还有吧?马上检查他血液中的卟啉情况。"马家呈如果没猜错的话,安峰可能也有卟啉症,而且是皮肤卟啉症。而过了一会儿,化验室打回来的电话也证实了他的猜测。安峰患有迟发性皮肤卟啉症。在光照情况下皮肤上会有水疱,色素沉着等症状。只是由于安峰损失大量血液,所以入院化验时没有往卟啉症方面去检查。这种病是由尿卟啉原脱羧酶活性降低引起,但并不是遗传病,影响它的因素有很多:铁、酒精、雌激素和丙型肝炎病毒感染等等。但卟啉症并不是传染病,即使安峰有卟啉症,也不可能由于咬过谢莉莉而导致谢莉莉也得卟啉症啊?何况两个人的卟啉症还各不相同。马家呈也糊涂了。他不知道安峰的大失血和袭击人与谢莉莉的突然发病到底是否有直接关联,但他直觉地认为这件事并没有那么简单,安峰是个关键人物,谢莉莉的病极有可能与安峰有关,所以必须马上找到安峰。

    



  

考虑了一下,马家呈拿起内线电话,并接通了保安室:"王科长吗?我是马家呈,刚才逃跑的那个病人还是找不到他的下落吗?嗯,他可能由于病情导致精神上有问题,而且带有很强的攻击性,你最好马上通知一下港口派出所,上午他们曾经派来一个警察想调查这个病人的事情。对,请他们协助把这个病人找到,否则他有可能会去攻击他人,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嗯,好,谢谢你了。"一连串的忙碌后,已经是晚上10点多了。马家呈疲倦地瘫坐在办公室里,突然产生了严重的无力感。

安峰神秘的病因、谢莉莉的突然发病都让他筋疲力尽,恐怕现在事情已经不是自己能一手掌握的了。他无力地拿起了电话,拨给了部门负责人--老资格的主任医师,向他报告了发生的事情,同时做出建议:向市疾病预防控制中心报告这两件事,并寻求援助。港口医院只是一家二级医院,在遇到了这样棘手病例的情况下,势必要向上一级医疗机构报告。而且马家呈心中一直深藏的恐惧还没敢告诉主任:如果这种病会传染怎么办?在得到了主任的同意后,马家呈拨打了市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的值班电话:"疾控中心吗?我是港口医院……"黑暗仍然笼罩着大地,上弦月不甚明亮,被片片缕缕的云遮住,深浅不一地在世间勾绘出奇形怪状的图案。

人工制造的霓虹灯再明亮,也抵不过这自然的力量,只是徒劳地放出萤火光芒,勉强照亮每个人的脚下。马家呈目光涣散地站在窗前,注视着远方,不知道这样黑暗的夜里到底蕴藏了多少人类仍然没有发掘的秘密,也不知道这样黑暗的夜幕又在哪里庇护着逃跑的安峰,他会不会像自己所恐惧的那样再度做出一些可怕的事情?门轻轻地"吱"了一声,马家呈回过头,看到一个蓝衬衣灰西裤的年轻男人走了进来。漆黑的短发和明亮且充满神采的眸子给马家呈留下很深的印象,鲜明的五官让这个男人极为抢眼,但马家呈能感觉出他也是个医生,身上有着医生特有的气息与气质,只不过他有节制地内敛,再加上胸口的标志牌和手中的工作箱都掩饰了他给人第一印象的鲜明。"你好,我是陈尚,疾控中心防疫科主治医师。"两个医生友好地握了握手,然后陈尚马上进入正题:"马医生,请把两个患者的病历给我看看。"陈尚翻看着病历,脸色逐渐沉重了下来,他一直沉默着,办公室里只能听到翻看病历的"唰唰"声,而马家呈也由于陈尚的态度而越来越不安起来,但随后他又陷入了一些胡思乱想中。"请再采集一次谢莉莉的血、尿,先后两次样本我要送回疾控中心用半自动分析仪再分析一下。"陈尚突然说话,把走神的马家呈倒吓了一跳。马家呈急忙给化验室再打电话,而此时,他背后的陈尚目光阴沉下来,凝视着窗外的某个地方,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当马家呈转过身时,陈尚垂下了眼帘,合上了病历,然后站了起来:"恐怕你要求警察的协助是正确的。我也不能确定这究竟是不是一种传染病,如果是,那或许会极为可怕,所以我们目前最重要的是找到安峰,取得足够的血尿样本来进行分析。我回去看是否能征得领导同意与市公安局联系,扩大对安峰的搜索力量。"

    



  

连续两夜的噩梦和醒来时嘴里的血已经无法让黄云相信这只是巧合。许多梦都是现实中疾病的反映,而且醒来时嘴里还有黏稠的血,这不得不让黄云往一些坏的方向去想: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疾病?是不是内脏出了什么问题,所以每天夜里呕血?所以一早黄云躺在床上一直没有起来,瞪着天花板胡思乱想:如果年纪轻轻就得了大病,老天对自己也就太不公平了。

没有亲人可以关怀照料自己,没有坚实的经济基础去治病,还没有享受到生活的幸福与甜蜜就要离开这个世界……"嗷……嗷……"小毛毛们也醒了,自从昨天下午毛毛被闪光灯吓跑后,它们就一直没有吃过东西。现在它们醒了,欣喜地发现妈妈回来了,于是一个个争先恐后地挤进毛毛的怀里寻找甘甜的乳汁。吵吵闹闹后,它们各得其所,于是安静幸福地吮吸着生命的源泉,此时这一母三子看起来真是安详温馨,竟在无意中抚平了黄云心中的浮躁。或许这并不是什么大病,或许一切只是自己杞人忧天。黄云被毛毛母子幸福的生活所感动,于是清晨刚醒来的萎靡不振和胡思乱想终于被狠狠抛到了爪哇国,精神振作起来,跳下床准备去医院看病。港口医院的门口上午照例是喧闹,各色水果、鲜花、礼品、殡仪用品商店和摊子将医院团团包围,轿车川流不息地进出,提着各种礼品看望病号的人们络绎不绝。一个医院的热闹绝不逊色于此时的菜市场。在安静的家里待惯了,黄云是皱着眉走进了港口医院的。

平时小毛病都在附近的私人诊所看看,现在既然有了呕血这样的怪毛病,自然要选择大一点的医院,而港口医院也是离她家最近的大型医院,所以黄云不得不容忍这里的喧闹。去了门诊挂号后,给黄云看病的是一个中年的女医生。把病情说了一遍,黄云有些忐忑不安地望着女医生。女医生倒是二话不说,拿起桌上的两个本本龙飞凤舞地写了起来,然后"唰唰"撕下两张单子:"去二楼做血、尿常规检查。"医生说的话就是圣旨。黄云捏着两张单子在迷宫般的医院大楼里拐来拐去,最终找到了化验室。半小时后得到了化验结果,又捏着化验单回到了女医生那里。"没事,可能是牙龈出血,多吃点水果蔬菜就好了,我也可以给你开点维生素C,每天吃一粒就可以了。"女医生看完了化验单后就干脆利落地下了诊断决定。黄云松了一口气,刚才她也偷问过化验员,血、尿常规检查的结果的确都再正常不过了。

但她心中仍有一丝不安,每次醒来时嘴里那么多浓郁黏稠的血,真的是牙龈出血吗?走出门诊室几米远就是医院的大厅,挂号的、划价的、买药的、等候电梯的、等人的,人来人往喧闹得厉害。黄云若有所思地慢慢走着,走路时走神的人最容易出问题。她还没走到门口,就迎头撞上了别人,一个踉跄,手中的小钱包摔到了地上。

陈尚其实也没有专心走路,他的皮包里还装有一份谢莉莉血液化验结果。谢莉莉的血、尿经过分析,果然大有问题。尿液中的胆色素原脱氨酶被急剧大量破坏。如果按这种趋势下去,现在谢莉莉的情况可能更不妙了,所以陈尚赶来,想再次取得她的血、尿进行分析,只是没想到刚进港口医院的大门就撞到了人。"对不起。"两个人同时道歉。陈尚身子结实,倒没什么,被他撞的黄云手中的钱包却摔在了地上,本就没关好,这一下子,里面的东西全部撒了出来,钥匙、病历本、硬币、手机……黄云一声惊呼,急忙蹲下来捡东西。陈尚也急忙弯腰帮她捡起这些零碎的小东西,但当他看到地上的一张照片时却怔住了。那是毛毛娘儿四个的照片,昨天黄云带着照片去宠物店找专家咨询,所以照片一直放在钱包里,此时钱包掉到地上,照片也随之掉了出来。

陈尚把照片捡了起来,看了又看,身子微颤了一下,但黄云并没有注意到,她把东西捡好归拢进钱包里,然后站了起来,面对着陈尚,等待他把照片还给自己。"咳……"黄云咳嗽了一声,不知这个男人为什么看着毛毛的照片发起了呆。陈尚如梦初醒,拇指轻轻摩挲了一下照片的表面,询问道:"请问,这是你养的宠物?很可爱啊。"一提起毛毛,黄云脸上就漾起笑容:"嗯,是啊,前几天才刚当了妈妈。""呃……"陈尚也微笑起来,"这种宠物是什么品种?你在哪里买到的?"黄云一怔,关于毛毛的种属,她一无所知,而毛毛的来历却更不能告诉这个陌生人了,她支支吾吾地回答:"我也不清楚……是在深山里捡到的。"陈尚有点明白,但又似乎更糊涂了。他再次询问道:"小姐,自从你养了这只宠物后,身上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吧?"黄云再怔。陈尚只是试探着问了一句,但看此时黄云的反应,似乎的确有着什么。

    



  

陈尚的目光阴沉了下来,但脸上的笑容不减:"莫非哪里不舒服吗?要知道捡来的小动物身上可能藏有病菌或是别的对人体有害的物质,所以有病就要早治疗,不能拖延哦。"黄云瞥了他一眼:"你是医生?"陈尚拿出自己的名片:"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市疾病预防控制中心防疫科医生,陈尚。小姐怎么称呼?""黄云。"黄云简短地回答,犹豫了一下,然后说,"嗯……我这两天是有些奇怪……晚上做噩梦……醒来时嘴里满是血,但刚才去门诊看病,医生让我检查了血、尿,都很正常,要我多吃水果蔬菜防止牙龈出血。"当黄云说到自己的血尿检查正常时,陈尚挑了挑眉。他微一思忖,面不改色地说:"这样吧,黄小姐,如果明天上午有空,来疾控中心找我,中心有很先进的半自动分析仪,我可以免费为你检查一下身体。""免费?"黄云瞪大了眼睛,刚才来看病外加化验就花掉了她70元钱,疾控中心这样堂皇的名字,又有先进仪器,如果要在那里检查,估计要花更多的钱,而这个陈医生居然说要免费?而且黄云还不知道的是,像疾控中心这样的科研单位实际上并不对外开放,而是一个综合部门。"嗯,免费,不过代价是这张照片要送给我。我很喜欢这只小动物。"陈尚扬了扬毛毛的照片。黄云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陈尚看了看时间,马家呈还在楼上等他,所以向黄云扬了扬手:"那么明天上午见,黄小姐。"黄云离开医院后,有些恍恍惚惚。陈尚的突然出现令她有些迷惑。现在的医生难道都这么慈悲为怀?竟然主动为患者看病?看新闻,好像许多人都说现在的医生不怎么样啊,难道遇上好人了?还是……这不会是搭讪吧?黄云脑中突然蹿出这个念头,把她吓了一跳。

但她随即又打消了这个傻念头,医生是高薪的精英职业,而且这个陈医生长得也很不错,没必要去搭讪她这么个绝对称不上美女的家伙吧。她摇了摇头,不管怎么说,明天能得到全面的检查还是很有必要的,至于别的,到时再说吧。没有人注意到大街上这个傻兮兮时而摇头晃脑时而捶胸顿足的女孩,而走神的黄云也一样没有注意到大街上的人和物,于是在离开医院几百米的拐角处再次与别人相撞。

这次撞到黄云的可绝对不是帅哥,却是一个一身酒气衣服邋遢的中年男人,脖子上似乎受了伤,有一小片凝固的血迹。他头也没抬,嘟囔了一句什么,然后摇摇晃晃地走开了。黄云怒视了醉汉一眼,到了第二天上午还醉成这样,可想他昨晚到底喝了多少,撞了人还这德行,真是世风日下啊。且不说黄云在那厢感叹,撞她的醉汉王永健可是无动于衷。昨天被正式通知下岗了,对于这四十来岁的汉子来说不啻于晴天霹雳。个性懦弱的他无力反抗,只能通宵买醉,直到半夜才被服务员半请半送出小饭店,回家只会吵醒正在上高中的儿子和熟睡的妻子,所以仅存一丝意识的他跌跌撞撞地在大街上胡乱找了个地方就睡了一夜。至于夜里都发生过什么,他没有心情知道,也不可能知道。回到家后,儿子王斌和妻子胡静都上学的上学,上班的上班去了。

王永健口渴得厉害,抄起桌上的凉水壶,连杯子都没有用,就凑在壶口大口大口喝起了水,然后躺到沙发上倒头大睡。一直睡到下午,醒来时王永健才考虑到自己做的糊涂事,为了弥补过错,也为了做些事情让无所事事的自己好过些,笨手笨脚地暂代妻职做晚饭。切伤了手指、打碎了两个碗、烧糊了米饭,最后总算在妻儿回家时端上了一桌饭菜。但他并没有注意到被切伤的手指由于没有任何包扎措施,完全裸露在空气中,洗菜、淘米,还有盛饭菜的碗都被他的手接触过。第二天早上,儿子王斌先离家上学。王斌一早就不太舒服,头疼,而且有点恶心,他猜测或许是昨夜没有睡好,毕竟听到父亲骤然下岗这样的消息谁的心中也不会好受。他翻开药箱找出一片阿司匹林就着水吞下,离家的时候感觉似乎好点了。然而上课时的痛苦却加剧了,借着书本的掩护,王斌低下头轻轻揉着腹部,里面仿佛有一条毒蛇在噬咬着五脏六腑,又似有头野兽在里面蹦蹦跳跳。王斌头上慢慢渗出细汗,他终于忍不住向老师请假,然后跑去厕所。但他根本排不出尿和便。

    



  

跑去校卫生所里,卫生员也看不出所以然,只是给他一片止痛药。吃下后腹痛果然减轻了许多。王斌仍然烦躁不安,似乎有种世界末日到来的感觉。他抬起手臂写字,但手臂却微微颤抖着,手仿佛控制不住手中的笔,在离书只有一厘米的地方抖动着。王斌猛地抬起左手,向右手腕重重压去。然而左手也随之一起抖动。莫非噩运降临了?先是父亲,然后又是自己?他的眼睛里微微充血,带着痛苦、不安、阴暗与愤怒扫视着周围,但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异常。同学们都在认真地听老师讲课,没有人会知道王斌此刻与他们仿若处在两个世界中。上午最后一节是体育课,安排的是400米跑。这样的天气跑400米着实有些令人受不了,但又是体育课目必须进行的锻炼。许多女学生以种种理由逃脱了这个苦差,但男学生却没有那么好运了。王斌此时腹痛还足以忍受,所以认为这么短的距离,忍忍也就过去了,省得被体育老师指责偷懒。他抬腿沿着跑道向前跑去,但只有三步,他只跑出了三步的距离,小腿就好像被人突然抽出了所有的力量,一下子瘫软了下来,而上半身却前倾着正在奋力向前冲去,所以人整个重重向地面摔去。膝盖和手臂都被擦伤,流出了不少的血。

一边的女同学都尖叫起来。体育老师、体育委员和班长跑到他的身边,擦掉他伤口的碎石,然后想扶他起来去水龙头下先清洗一下伤口。王斌很想说"这没什么",但四肢突然不再听他使唤,像被提线的木偶,不由自主地在冥冥之手的操纵下严重地抽搐起来,眼前的一切都迅速旋转扭曲变形,最后眼前一黑,王斌失去了知觉。这已经绝不是摔伤这么简单了,体育老师马上跑回办公室拨电话找120急救,同时让教务室联系王斌的家长。

王斌被送进了学校附近的妇幼儿童医院,根据送他来的师生的描述和王斌的反应,医生暂时也只能判断他是急性胃肠炎,安排护士为他输液。王斌本来一直昏迷,但当护士拿着针头插入他的血管时,他突然睁开了眼睛。目光中闪烁着野性与阴暗的光泽,竟不似人类那种充满智慧与神采的眸光。他一声怒吼,猛地咬住了护士的手,仿佛一只受了惊的野兽,尽管牙齿并不如野兽锋利,但也把护士的手咬得鲜血直流。医生一声惊呼,伸指去弹王斌的人中。王斌一个激灵,突然松开了口,被咬的护士总算挣脱开来,手背上的伤口血肉模糊。医生急忙喝道:"快去找人包扎,这里我来处理!"但当他回头望去,却发现王斌又昏迷了过去。此时学校的教务室也打电话联系王斌的母亲胡静,胡静的电话是市立第二医院的一个护士接的,胡静在上班期间突然晕倒也被送进了医院。而王斌父亲王永健的电话却一直没人接。此时妇幼儿童医院并不知道在半小时前,有人发现倒在家门口的王永健并把他送进了港口医院。此时是7月6日中午11点37分,没有人知道王永健一家三口竟然在同一时段病倒的遭遇,噩梦从此拉开了序幕。

    



  

如果将时间倒回去三个小时,正是黄云应约到市疾控中心去全面检查身体的时间。安峰的下落仍然不明,由于血红素无法正常合成,谢莉莉血液中的血红蛋白不断减少,只能靠输入红细胞悬液来维持生命。在这样的时候,马家呈不明白陈尚为什么上午还推说有别的事情要做而不与他联系。他也不知道此时陈尚正在疾控中心为黄云做全面的身体检查,而这需要一上午的时间。

陈尚拿到了厚厚一叠的化验单、报告单,他一张张仔细翻看着,不漏过任何一个数据。但即使看得再仔细,也有看完的时候。他揉了揉发酸的眼睛,无法置信地望着眼前一张张单子。他深吸了一口气,重新又从第一张看了起来。黄云忐忑不安地在陈尚的办公室里等待着最终结果。时间一点一点流逝,疾控中心仿佛空城,寂静得听不到一点声音,反而是窗外的鸟鸣打破了这令人难受的静谧,多了一分活力。

黄云坐得难受,只好走到窗前,向外面与这三楼同高的柳树间寻找着鸟儿的踪影。门无声无息地开了,黄云从玻璃的反光中看到陈尚走了进来。她转过身来,心一沉,陈尚脸上的表情并不是很高兴的样子,相反,却是……若有所思。"陈医生,我的身体情况……"陈尚打断了她的话:"你的身体状况很好,没有一点儿异常。"黄云终于松了一口气,这样的全面检查都检查不出问题,那就是真的没有问题了,但陈尚为什么会有那种表情呢?陈尚突然微笑起来,一扫脸上原来隐约的阴霾:"不过还是要恭喜你,没事就好。"黄云也点了点头,她看了看表,已经是中午12点11分,于是带着歉意地说道:"哎呀,已经是中午了。

耽误陈医生吃饭了,要不我们一起出去吃饭吧,我请客。"陈尚犹豫了一下,港口医院那边还不知道怎么样,最好还是先过去看一下吧:"本来想说恭敬不如从命,有美女请吃饭我当然愿意,但中午还有事情,改到晚上如何?"黄云点了点头:"那好,6点我再打电话联系你,到时见。"黄云走后,陈尚在办公室里呆坐了一会。按他的推测,黄云身体检查的结果不应该是这样,但偏偏却是这样。仪器不会出错,那么在黄云身上发生了些什么事呢?这正是他把约会改到晚上也必须要去的原因。他一定要知道他迫切想知道的一些事情。在去港口医院的路上,陈尚接到了疾控中心的电话:"小陈,妇幼儿童医院向我们报告有个少年因不明原因腹痛呕吐,出现系列胃肠道疾病的特征。

医院在联系他的父母时发现他的父母也在同一时段生病,父亲在港口医院就诊,症状与儿子一样,母亲在市立第二医院,惧怕阳光,周身疼痛,原因不明。你们科的陈、刘两位主任正在乡下回不来,你现在在哪里?我们人手不够了。"陈尚一惊,急忙把因接电话而停在路边的车子发动起来,同时说道:"你马上通知这三家医院,让他们检查这一家三口血尿中的卟啉和卟啉前体。我正在去港口医院的途中,你收到结果后马上通知我,事关重大,不要延误。"说完挂上电话驱车前往港口医院。港口医院急诊科从来没有遇到这样的麻烦事。当王永健被送到急诊科时,是主任医师姜大林接诊的。

他的第一印象王永健是胃肠炎,在夏季因为食物中毒引起的胃肠疾病多不胜数。王永健的整个腹部都有疼痛感,而且还有胀气。但当他接下来测量王永健的心跳和血压后才发现,王永健的心跳加快,血压升高,而体温却很正常。这并不是胃肠道疾病的特征。先采集了王永健的血样去做血常规检查。几分钟后,姜大林望着正在输液的王永健考虑下一步的检查,马家呈闯了进来。马家呈按陈尚昨天临走前的嘱咐,每隔一小时取谢莉莉的血、尿样本进行化验。他正在化验室里等待结果时,一个护士将王永健的血液样本送去实验室,在护士与化验员的谈话中,马家呈发觉到王永健的症状与谢莉莉极为相似,于是立刻跑去急诊室,找到了姜大林。"姜主任,请立刻安排检查这个病人的血、尿中卟啉含量吧,我怀疑他得了卟啉症。"马家呈跑得气喘吁吁,站在急诊室门口大口大口喘着气。姜大林微皱了一下眉,但并没有表现出不悦之色:"你为什么想让我检查卟啉?"被马家呈这么一提,他记起卟啉症中的确有这样类似胃肠疾病的特征,但卟啉症并不是常见疾病,他从没有接触过真正的卟啉症患者,所以年轻的马家呈会突然提到卟啉症让他很惊讶。"谢莉莉,昨天早上送来的那个安峰昨天晚上咬伤了谢莉莉,谢莉莉就是出现了这样的症状。

    



  

因为她被安峰咬伤并吸食过血液,我不放心,所以检查了一下她的血、尿,结果发现她得的是急性间歇性卟啉症,而安峰是迟发性皮肤卟啉症。"姜大林不悦起来:"小马,你应该知道卟啉症是遗传病,即使不是遗传的迟发性皮肤卟啉症也不会传染。"马家呈重重点了点头:"主任,我知道。但卟啉症是很罕见的疾病。安峰的病因本就极奇怪,被他咬过的本来健康的谢莉莉却也得了卟啉症,这就更不寻常了。请还是检查一下这个病人的血、尿吧。""嗯,好。"姜大林终于同意了马家呈的提议。当陈尚赶到医院找到马家呈时,马家呈的第一句话就是:"我们医院今天又送来一个卟啉症患者。"陈尚一惊,但马家呈的第二句话更让他吃惊:"这个叫王永健的患者右颈上也有三个小伤口,而且还带有血迹。如果我没猜错,他的病因跟安峰一样,只是他没有失去大量的血,得的却跟谢莉莉一样,是急性间歇性卟啉症,而不是迟发性皮肤卟啉症。""他的儿子和妻子也发病了!"接下来陈尚的话也让马家呈大吃一惊。"难道这种卟啉症竟然会传染?"这个结论让两个深知其中严重性的医生都震惊了。陈尚掏出手机打回疾控中心,询问王永健妻子检查的结果。妇幼儿童医院的结果已出来,王斌得的病跟父亲一样,是急性间歇性卟啉症,但市立第二医院由于胡静的病看起来并不太严重,所以急诊室在紧急抢救三名车祸伤者,胡静的血、尿还没检查。"真是胡闹!你马上告诉他们,立刻抽调人手检查胡静血、尿的卟啉情况。

这极有可能是传染病,十万火急,马上!"陈尚挂上电话,立刻向门口走去。马家呈叫住了他:"你要去哪里?""妇幼儿童医院急诊科,我要去确定王永健的儿子颈部是否有那种伤口。"王斌的颈部完好无损,但却让陈尚更加紧张。紧接着他接到了马家呈的电话:"陈医生,我刚询问过王永健,脖子上的伤口他自己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昨晚喝醉酒在街上露宿,醒来后伤口也不疼痛,回家后才发现这个伤口。除此之外,晚上他曾切伤过手指,并给家人做饭。

我怀疑是通过血液传播。"陈尚挂上了电话又马上拨通了市立第二医院急诊科的电话询问胡静的情况,胡静的主治医生声音有些颤抖,可能有些紧张:"胡静的尿中查不出异常,但红细胞中的原卟啉很高,我们正在查这到底是哪种卟啉症。""红细胞生成性原卟啉症。"陈尚脱口而出,手中的拳头也紧紧握住。"陈医生!"急诊科办公室的门被突然推开,王斌的主治医生惊慌地冲了进来:"被王斌咬伤的护士也出现了类似王斌的症状,而且怕光,精神也有些异常……"陈尚脸色更加难看起来,原本帅气温文的脸现在甚至有些狰狞:"为什么没告诉我还有被王斌咬伤的护士?还不快去检查她的卟啉情况,在这发什么呆!"主治医生被陈尚的突然变脸吓了一跳,急忙转身跑了出去。陈尚重重喘了一口气,再次拨回疾控中心:"林主任,我是陈尚,港口、妇幼和二院相继出现了卟啉症患者,种类症状各不相同,但都有过直接的血液接触,我怀疑是一种未知的传染性卟啉症,建议中心马上启动防治传染病紧急预案。我这就赶回中心,将各患者的病历送回去。"三个小时后,下午4点54分,市疾控中心经过紧急会议讨论,终于启动了防治传染病紧急预案,同时上报卫生局:市内可能出现新型传染病。港口、妇幼及二院三个医院里凡与安峰、谢莉莉、王家一家三口及被王斌咬伤护士接触过的人员全部被隔离,接受血、尿、粪等各项可判断卟啉症的检查,同时开始大面积消毒。

在卫生局的协调下,疾控中心终于得到了市公安局的支持,公安局在疾控中心的技术支持下负责找到所有与王家一家三口人接触过的人群,包括胡静的同事、王斌的同学和老师。最后共有8名亲密接触者(6名是接触过王斌血液的学生和老师)和82名一般接触者,全部被送进上述三家医院进行隔离检查。陈尚也在疾控中心被隔离,并迅速接受各项检查。当陈尚拿到健康的检查结果离开隔离室时,同事报告给他一个不好的消息:谢莉莉等发病人员都在黄昏时段攻击了医护人员,他们似乎都产生了暴力倾向,精神亢奋。

    



  

由于各家医院的医护人员都没有高度的警惕意识,再加上发病人员力大无比、凶狠异常,共有7人被抓伤、咬伤,再度增加了隔离人群。陈尚悚然一惊,同事急忙安慰他:"好在这三家医院已经加大了隔离力度,进出病房的医护人员都穿上了防护服,有专人负责安全,这一个小时里再没有接到院外类似的发病消息,应该是控制住了。""控制个屁!"陈尚脸色铁青,把手里的健康报告狠狠地摔向地面,"最早发病的安峰仍然不知所踪,他就是一个很大的威胁,相当于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核弹在市里乱跑,你能想象到他已经在外面游逛了20小时,接触过多少人,又传染了多少人吗?"同事惊呆了,陈尚恶狠狠地说:"别忘了还有最大的问题,就是这种病毒的传染源。是谁让安峰和王永健传染上这种病毒的?他们都是最早的发病者,脖子都有伤口。如果是被野兽所伤,那么那种野兽还会在市区范围内制造更多的传染者。

如果是人类所为,那么拥有着这种新型病毒的人就更可怕,你明白吗?"同事嗫嚅地说:"陈主任和刘主任正在实验室分析患者的血液样本,正在寻找这种病毒……"陈尚冷哼一声,喃喃低语:"分析出来又有什么用。"医院里乱做一团,邢警队里也人仰马翻。王南怒气冲冲走进办公室,"你们在搞什么鬼,明知我们人手严重不足,还抽沈业去市局帮忙。"办公室的小罗苦笑:"老大,这是市局的命令啊,市里出现传染病,需要隔离一部分人,光靠卫生局那点人哪儿够,当然要我们出马,市局现在人手也不足,跟我们要人也不奇怪。"正巧此时李凝走了进来,失踪案他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线索,唯一的目击证人黄云又找不到其下落,这么大的城市只凭一个名字根本无法找到她的下落,所以现在李凝心情并不太好。但没想到王南一见到他,心情却突然好转了起来。"啊,老李!"王南一声大叫,如发现了新大陆般扑向李凝,把李凝吓了一跳。"老李,帮帮忙,我们队现在人手严重不够,市局还要调小沈去卫生局帮忙,反正你手头案子目前也没进展,换一下小沈如何?"王南讨好地拱手作揖,"事成后请你吃饭。"李凝想了一下,点了点头:"行。"协助卫生局和疾控中心把一个女人和她儿子的接触人群筛选分离出来后,根据疾控中心的指示,身着防护服的警察们将需要隔离的80多名人员送去了几家医院,李凝总算松了一口气。但李凝并没有回队里去,市公安局和疾控中心紧接着成立了紧急事件处理联合小组,负责追捕逃离医院的安峰,李凝也被调进了联合小组中。安峰的主治医生马家呈在被隔离后确定没有被传染,也加入了联合小组。

马家呈向小组成员仔细描述了安峰的情况,当他说到安峰在公园里受到不明袭击,体内大量失血达80%时,李凝一怔,急忙问道:"伤口是什么样的?""三个呈三角形的小伤口,伤口周围微微发红。"李凝悚然一惊,他记起王南正在办的案子中,被害人正是体内大量失血,而且伤口也是三角形。他急忙追问:"还有没有别的伤者也有这种伤口?""这个……"马家呈不敢肯定,他打电话找陈尚询问,然后告诉李凝,"还有一个王永健,也有这种伤口,他和安峰是这次传染病的最早发病者。"李凝没有说话,迅速打电话联系王南:"老王,公园命案我这儿有线索了。"直至此时,刑警支队挠破头也找不到线索的命案第一次与疾控中心发现的新型传染病关联了起来。

    



  

黄云打开了衣柜,当她看到那简单得只有寥寥几件夏装的衣柜时,不禁叹了一口气。对于一个成天待在家里坐在电脑前工作的人来说,外出的衣装当然是没必要购置太多,但现在可是约会啊。尽管不是情人间的约会,但约会的对象是一位帅气时尚的同龄异性,任何女人在这种情况下的反应都会与黄云无异。

挑了一件白色的苹果领连衣裙,虽然有点像学生,但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黄云翻出了床头柜里的首饰盒,挑来挑去没有一件可以与连衣裙相配的首饰,反倒看见了在血镇里得到的双尖紫晶。紫晶静静地躺在宝蓝色的天鹅绒中,高贵典雅如女王,周身隐约流动着仿佛生命力般神秘的光泽,似乎在诱惑着黄云:"来吧,我是你的……"黄云从首饰盒里面拿出一根红线,穿过紫晶,两头打一个结,做成了一个简易的项链,挂在颈间被白色衣裙衬托得更加高雅大方。小毛毛们在下午最热的时候呼呼大睡,现在醒来了,又开始吵吵闹闹拱在毛毛的怀里吃奶。正在顾影自怜的黄云被它们相互推搡吵闹的声音拉回了现实中。

昨晚黄云没有做噩梦,醒来时唇边也没有血迹,或许那真的不是病,这让她安下了心。但毛毛却一直没有吃东西。从血镇回来后,今天已经是第四天了,黄云给毛毛的食物有肉、蔬菜、狗粮、猫粮,还有点心、鲜奶,但毛毛什么也不肯吃,只是偶尔喝一些水。它还在哺乳期,要喂给三个孩子奶水,不吃东西也不见消瘦,奇怪透了。黄云蹲在毛毛身边观察了好一会,母子四个看起来其乐融融,毛毛斜躺着,尾巴时而悠闲地摇晃,三个小毛毛争先恐后地吮吸着奶汁,还不忘了推搡兄弟姐妹们一把。它们看起来都差不多,黄云既分辨不出它们的性别,也分辨不出它们的外貌,但无疑它们都很健康,这让黄云很欣慰。时间磨蹭磨蹭也就到了六点,黄云拨通了陈尚的电话:"陈医生,我是黄云,现在有空吗?"然后听到陈尚顿了一下回答道:"有空。""那六点半在丽晶见吧。""好的。"女钢琴师优雅地弹奏着不知名的钢琴曲,餐厅里流泻着淡淡的忧郁和宁静,装饰上墨绿色的基调让人有种压抑的感觉。

黄云坐在餐桌前,神思恍惚起来。血镇外群山也是这样的绿,甚至连血镇的建筑、石板路上都因为片片苔藓也呈现出深沉的绿,但那个到处都有着代表生命的绿的世界却隐藏了怎样的杀机与诡异?戴安娜、相泽、柯南、V和冰红茶,五条鲜活的生命就那样被这些绿色吞噬,无声无息的,仿佛从没有来过这个世间。黄云打了个寒战,才发现陈尚已经来了,正在自己面前。白T恤,牛仔裤,右耳上还别了一个银制的耳钉。陈尚见黄云露出吃惊的样子,淡淡一笑,将初见黄云颈间项链的惊讶表情收敛了起来:"怎么?很吃惊吗?做医生也有自己的私人时间,穿平民化的衣着会自由一些。

顺便说一句,你的项链真漂亮。"黄云耸了耸肩:"谢谢。"晚餐的约会就这样揭开了序幕。陈尚是个很善于控制气氛的人,将自己在英国留学和在假期中周游列国的趣闻挑了些女孩子感兴趣的讲给黄云听,果然引得她兴致勃勃,一扫先前脸上的阴霾。而黄云也并没有看出陈尚由于突然出现的新型传染病已经有近48小时没有休息好,也并没有看出陈尚一直在有意无意地打量着她颈间的紫晶。

陈尚一直在等待着机会,当最后一道菜也上来后,他结束了自己的话题,转向了黄云:"对了,你的宠物怎么样了?""很好,我来之前还看过它们,精神得很呢。就是有一点,毛毛一直不肯吃东西,我很担心它总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黄云脸色黯淡了下来。"嗯……"陈尚看了看黄云的脸色,犹豫了一下,但事情的严重性还是令他问了出来,"黄小姐,你能不能告诉我毛毛到底是哪里来的。事关重大,请你一定要告诉我。"黄云吐了口气,去派出所报案说出在血镇发生的事情那次经历她仍记忆犹新,这样匪夷所思的故事说出来恐怕正常人没有会相信的。难道还要再说出来惹陈尚也看不起她吗?她犹豫了起来,反问道:"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你想知道毛毛的来历吗?"陈尚决定开诚布公以取得黄云的信任,于是他正襟危坐,回答道:"好,我告诉你,前天一个流浪汉在公园里受袭击,体内失血达80%,被送到港口医院,但随即出现了一种罕见疾病卟啉症的症状,当天晚上他攻击了一名护士然后逃出了医院,这名护士在稍晚后也出现了卟啉症的症状。昨天有一家三口也同样得了卟啉症被送进不同医院,这家的男主人与先前的流浪汉一样,颈部都有一个三角形伤口,他通过血液传染将这种病传染给了家人。

    



  

在他们入院后,也因为攻击过医护人员将疾病传播开来。我们不得不隔离所有与他们接触的人员并开始控制发病区域,但到目前为止,我们对于这种新型病毒还是一无所知。在今天与公安局的联合小组中我们才得知,在三天前公安局就在侦破一桩命案,死者就是死于体内大量出血,而且颈部同样有三角形伤口。也就是说,三天前的命案、前天的流浪汉和昨天的男人都是由于同一种原因而伤亡,正是那个三角形伤口导致了这种新型病毒的传播。""哦?"黄云并不明白陈尚告诉她这些事情有什么用意,流露出懵懵懂懂的表情。

陈尚喘了口气,突然换了个话题:"你对吸血鬼了解多少?""啊?"黄云被问了个措手不及,眨了眨眼回答道,"吸血鬼靠吸食人类血液为生,只能在黑暗中活动,有一对獠牙,呃,是外国传说中的一种恐怖的生物。害怕阳光、十字架、圣水、大蒜……"黄云偏着头继续绞尽脑汁回忆,她的这些了解基本都是从吸血鬼电影和恐怖游戏中得来的,所以胡乱回答了一些,倒引出了陈尚脸上的笑容。陈尚微咳了一下,笑着说:"够了够了,大部分人对吸血鬼也都是这样的了解。"他脸色严肃起来,"如果现实中真的出现了吸血鬼,你认为会怎么样?"这个问题问得很笼统,黄云瞪大了眼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陈尚微叹了一口气:"三个受害者颈部都有伤口,类似尖利的牙印,前两人都大量失血,第三人伤口也有一些血迹,两个伤者在发病后都产生了攻击别人的暴力行为,而且有吮吸别人鲜血的意图,被他们咬过的人也都产生了同一种不同分类的特殊疾病。而且卟啉症的患者基本都会畏惧阳光,吸食鲜血也会令他们舒服许多……""真的是吸血鬼!"黄云惊呼着打断了陈尚的话,这样的描述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吸血鬼的行径。接下来的话让陈尚很难开口,但又不得不硬着头皮说下去:"黄小姐,当我第一眼看到毛毛的照片时,我就对它产生了怀疑,照片上咧开嘴的它有三颗锋利无比的牙齿暴露在外面,大小距离与三个受袭击者颈部的伤口差不多。

而且我将它的照片扫描下来发给一些动物专家,他们都辨认不出毛毛是什么动物。在这样特殊的时候,突然出现一种怪异的不知来历的动物,所以我不得不询问你毛毛的来历。"实际上陈尚并没有把事情说实,但他并不认为把所有的事实都说出来会对事情有帮助,所以只挑了黄云能接受的事情告诉她。毛毛那么可爱的小动物怎么会吸人血?黄云无法相信陈尚的话,毛毛如果吸人血,那么黄云就会首当其冲,但她现在并没有事情,陈尚会不会是在这非常时期草木皆兵了?为了替毛毛正名,黄云经过考虑,点了点头:"好,我告诉你我所知道的一切,但信不信由你。"时间在优美的钢琴曲中缓缓流逝,黄云把在血镇发生的一切都说了出来后,如释重负,端起了杯子轻轻啜吸了一口,然后望向陈尚,但没想到陈尚的反应吓了她一跳。陈尚脸色铁青,紧握着的拳头上青筋暴起,他重重捶了一下桌子,低声喝道:"这简直是太过分了!"黄云没想到陈尚居然这么气愤,奇怪地问道:"什么太过分了?"陈尚一凛,知道自己有些失态了,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挤出掩饰的笑容:"对不起,我太冲动了,听到你的遭遇,所以一时气愤就脱口而出了。当然是这件事的幕后黑手太过分了。"黄云开心地笑道:"你肯相信我吗?真是太好了,终于有人肯相信我了,说实话,这件事如果不是发生在我身上,我也不肯相信这样古怪的事情。""黄小姐,能不能带我去看看毛毛?它不吃东西却能维持生命,还有你半夜醒来时嘴里有血,这些事都很可疑。"陈尚诚恳地请求道。

黄云一怔,一个念头脱口而出:"我嘴里有血,会不会是我半夜出去攻击那些人?我可是血镇里唯一的幸存者。"她记起神秘死在封闭屋子里的冰红茶颈间的牙印,重重打了个寒战。陈尚摇了摇头:"你的牙制造不出那种三角形的伤口。带我去见毛毛好吗?"黄云迷惑了,真相与假相、传说与现实都混乱地交织在一起,她现在也搞不清楚到底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她眼神恍惚着,终于答应了陈尚的要求:"好,去我家,我们走吧。"经过桌边的女服务生听到这句话暧昧地笑了笑,然后为他们结账。陈尚开了一辆银色的奥迪,按照黄云的指示向她家驶去。但车只驶出一条街,陈尚就从后视镜中看到一辆黑色的本田车在跟踪自己。他不动声色地在黄云没有注意的情况下观察了一会儿黑色本田车,然后对其视而不见,径直向黄云家中驶去。当黄云打开门带陈尚走进卧室时,她扫了一眼床下,一声大叫:"毛毛不见了!"三个小毛毛香甜睡着,毛毛的确又不在了。难道它真的是去晚间狩猎了?黄云震惊着,不知道说什么好。陈尚皱了皱眉头,在安静的夜晚可以听到外面街道上汽车引擎停止的声音,那辆黑色本田车就停在外面。

    



  

现在他心头絮乱不已,实在没法再忍受下去了,于是勉强控制着情绪,对黄云说:"等找到毛毛了再联系我好吗?我有事先走一步,今天我告诉你的事情不要告诉任何人。"黄云点了点头。陈尚想起了什么似的再次问道:"你戴的这个紫晶也是从血镇里带出来的吧?"黄云又点了点头,才想起自己并没有说紫晶的事情,于是回答道:"我醒来后就一直握在手中,可能是在昏迷前从一个人的身上拽下来的。"陈尚礼貌地与黄云道别,但刚离开楼道,他就气势汹汹地走向停在街道另一边的黑色本田车。一个黑衣男人跳下车,恭恭敬敬地向他行礼:"尚少爷……"陈尚粗鲁地打断了他的话:"马上给我联系你的主子,我有话要跟他说!"徐乐到市立第二医院本来只是想看看自己的感冒病,但没想到竟然在迷宫般的大楼里迷了路,左转右转找不到想去的厕所,却看到了几个身穿防护服的人在走廊里行走。身为记者的职业敏感性马上让他嗅出了一丝不寻常的气味。徐乐蹑手蹑脚地跟着这些人在楼里穿行着,最后穿防护服的人坐电梯上了16楼,但当徐乐也坐电梯上到16楼时,发现这里是外科病房区的一部分。两个保安守在电梯口,一见徐乐要出来就拦住了他:"对不起,本楼层不对外开放。"不对外开放?徐乐在电梯里探头探脑,发现这一楼层里极为安静,根本看不到病人和探病者,身着白大褂的人来来往往,那几个穿防护服的人却不见踪影。保安见徐乐磨磨蹭蹭不肯离开,强行把他推回电梯里。回到楼下后,徐乐马上打电话找他在卫生局认识的狐朋狗友:"小王,最近有什么新闻没有?没有?你骗谁啊?晚饭我请客,海鲜楼,如何?见面说?好,我等你。"当陈尚和黄云在丽晶餐厅吃西餐时,徐乐也和他的线人在海鲜楼碰面了。丰盛的海鲜大餐终于撬开了线人的嘴,几扎啤酒下去后,小王更是口若悬河,把徐乐想要知道的事情添油加醋地全说了出来。

这顿饭花的钱值!三个连续受不明袭击的人,大量失血,神秘的三角形牙印,罕见的可传染的遗传性疾病,暴力攻击倾向,吸血,大范围隔离,在逃的病人,这些关键词大大刺激了徐乐的肾上腺分泌。经历过非典和禽流感这样的传染病后,国民对各种传染病是谈虎色变,关注度无与伦比。如果当市民知道现在又出现这样诡异莫测的传染病,这必将是一条轰动性的新闻。徐乐在心中打着腹稿,标题都已经想好了:《吸血鬼临世,神秘血液传染病在我市出现》。

离开酒楼后,他马上拨通了主任的电话:"主任,我发现一条轰动性新闻,请务必把头条留给我!"

    



  

黄云不明白陈尚为什么急匆匆离开,几分钟后,门被敲响,黄云以为是陈尚又返回来,但从猫眼向外望去,却是二楼的邱小姐。虽然是邻居,但平时来往并不多,黄云有些疑惑,但仍然打开门把邱小姐请了进来。邱小姐有些羞涩地说:"黄小姐,我想请你帮个忙。我下周要回老家一趟,可能要一个月,我的工作却离不开人,老板要求我必须能找到别人代替我的工作才能准假,想到黄小姐是SOHO一族,应该有时间,所以想请黄小姐代我上一个月的班可好?"黄云睁大了眼睛瞪着邱小姐,没想到这交往不深的邻居居然提出这么古怪的请求。邱小姐又急急地说:"黄小姐你放心,我的工作并不难,只是最基本的秘书工作,打打字、复印一些文件和做一些琐事,你完全能做得来。我母亲病得很严重,如果老板因此不准假,我可能就再也看不到她最后一面了。"她泫然欲涕,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着实让人同情。

黄云叹了一口气:"话是这么说,难道你要我代替你工作,你们公司就能允许我一个陌生人冒失地进去工作吗?"邱小姐惊喜地看着黄云叫道:"这么说你是答应了?公司那里没关系,人力资源部同意我这样做,而且我记得黄小姐你有大学本科学历,完全可以胜任这个工作。拜托你了,我真的很需要这一个月的假期。"说着说着她的眼圈又红了起来。黄云实在受不了这种眼泪战术,于是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好了好了,我答应你就是了,一个月对吧,告诉我都需要做什么。"但黄云绝没有想到邱小姐工作的地方竟然是赫赫有名的路维安集团总部。当她坐在气派非凡的前台接待室时,不得不感叹这种跨国大集团的规模与气派。

即使是小小的接待室也布置得富丽堂皇。整栋12层高的大楼都以白紫双色为基调,接待室里也不例外,各式各样的紫色与明亮的白色共同构成和谐悦目的色彩,愈发突出了路维安的高贵与气派。黄云低头摸了摸颈间的紫晶,这里任何一种紫色都没有紫晶的颜色更纯正更高贵,这无疑在气势上给予了黄云一种优越感,没有流露出对于这种大集团本能上的畏惧与拘谨。人力资源部的经理把黄云带去了她的工作岗位--秘书处。在这样的大公司里,秘书也分为一、二、三级,至于像黄云这样的,只是没有等级的普通秘书,的确如邱小姐所说的,只需要干打字、复印文件、整理资料和跑腿等一些杂活。

以黄云玩游戏锻炼出的眼精手快之能,尽管对工作还不熟悉,但要完成这些琐碎的工作倒也不是难事。让她头疼的倒是一直没有任何接触的人际关系。人力资源部的经理把她领来,就交给了秘书处的秘书长冷小姐,冷小姐果然如邱小姐所说,只给黄云安排了些最基本的工作。但黄云正在电脑前十指如飞敲打着键盘时,凭着女性的直觉却能感觉到周围明明暗暗的视线,仿佛人口贩子在打量着奴隶般细细地品头论足。窃窃私语隐藏在了键盘的敲击声、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的敲击声、电话铃声与云鬓衣香中。黄云额间渗出几粒细细的汗珠,尽管中央空调的温度恰到好处,但她还是控制不住心中的寒意,完成工作后急急去了卫生间。"哎,今天新来那个什么来头?"一个女人在洗手台前询问另一个女人。黄云本想推开隔间的门走出去,乍一听到这句话怔住了。

她把门轻轻打开,推了一条缝向外看,问话的女人穿着粉色套装,另一个穿着宝蓝色套装,都在洗手台前洗着手。"我怎么知道?"蓝衣服漫不经心冲去手上的洗手液,漫不经心地回答。粉衣服却撇了撇嘴:"少来了,谁不知道你跟冷关系最好。整栋楼的事都归冷管,你会不知道?"蓝衣服皱了皱眉头:"你不要什么都好奇,什么都爱打听好不好?事关上层机密,你就不怕知道多了被……"她右手在脖子上虚划了一下。粉衣服见她的口气有些松动,急忙央求着:"汇银新到几款新皮包,配你上次买的裙子很合适。如何?告诉我吧,我就再告诉你几个好地方。"黄云也好奇起来,她们明显是在说自己,但"事关上层机密"这样的话就未免有些奇怪了,于是她全神贯注听下去。"你先去看看里面有没有人,别让人偷听到了。"蓝衣服吩咐着,粉衣服只好不情愿地将目光在各个隔间的门上溜了一圈,"门都没关呢,没人,快说吧,别吊人胃口啦。""我刚才也好奇地问过冷,我们秘书处人手明明够了,为什么要弄来个什么都不能做只能打杂的闲人。

    



  

冷却瞅了我一眼,后来经不住我磨,总算告诉我实话。这个女的好像来历极大,是上面指着要求进来的,而且人力资源部的崔经理要求冷好好待她,工作不能太多,对她态度要好等等。"蓝衣服终于忍不住把小秘密告诉了粉衣服。"上面指着要求进来的?不明白,谁啊?马总经理?还是Tony?"粉衣服惊叹着。黄云也竖起了耳朵,她知道Tony是集团里对于现任CEO的称呼。蓝衣服摇了摇头:"好像不是,我也这样问过冷,她也回答不出来,所以有点恼怒,不肯再告诉我了。"不是总经理和CEO,那又会是谁?黄云也奇怪了起来。好不容易等两个八卦女走出洗手间,她才做贼似的推开门走了出去。中央空调的温度好像突然低了几度似的,冷飕飕地吹在身上,黄云仿佛掉进了异度空间,陌生的环境,还有一大群窥探着她的外星人。她狐疑起来,明明只是邻居拜托自己帮一个月的忙,一个临时工作而已,怎么会变成上层的机密?难道邱小姐所说的都是谎话,她跟某个高层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上层才会不动声色地把邱小姐的接班人弄进来,平安无事度过一个月?黄云越想越复杂,越想越糊涂,早忘了自己走在哪里,低着头悄无声息地就撞进了别人的怀里。"哎哟!"黄云吓了一跳,情不自禁就叫出了声,一抬头,又尖叫了一声,她的长发缠在了什么地方,被自己给扯痛了。

今天为了这份临时的新工作,她穿上唯一的一套嫩黄色套装,还是为参加亲戚婚宴买的,披肩发用发夹束住,没想到却给她带来了麻烦。黄云下意识地抬手想重新梳理头发,但一抬头看到对面的人却怔住了。被撞到的男人一双蓝色的眼睛漠无表情地盯着黄云,深邃的轮廓和身上冷漠尊贵的气质让黄云无法确定这究竟是一个混血儿还是一个外国人,但毫无疑问,黄云认为他是自己见过的最最像贵族最最英俊的男人。眼前的男人再帅,但被他那样漠然地盯着也并不令人愉快,何况他身后还有一个瞪大了眼睛的中年人和一个同样冷漠的年轻男人都在以谴责般的目光盯着黄云。

这家伙的来头看样不小,黄云没有直面大人物的经验,何况现在又是寄人篱下,生怕为邱小姐惹麻烦,所以垂下了眼帘,低声说:"对不起。"一只修长有型的手突然出现在黄云眼前,她错愕地抬起头,发现眼前的男人居然伸手托起了她颈间的紫晶。这略显轻薄的举止在这样的男人行来却丝毫不见突兀,他的目光在紫晶上停留了一秒,然后说道:"不错。"黄云吃惊地退后一步,她伸手握住紫晶,紧张地盯着男人看。

这枚紫晶的来历太神秘,她既渴望知道紫晶的来历,但又不希望它太被人重视而被觊觎。"董事长……"秘书长冷小姐的声音突然从一侧响起,黄云如梦初醒,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走到了大会议室的门口,冷小姐正是从里面走出来,站在门口冷冷瞥了黄云一眼,又恭恭敬敬向被黄云撞到的男人鞠躬。

董事长?黄云一惊,难道眼前这男人就是传闻中的神秘人物--路维安集团的幕后大老板薛政?传闻说他在几年时间里迅速崛起,并迅速发展成为在欧洲拥有十数家企业的跨国大集团。但薛政自集团成立后就不再从事具体运营,将集团全部交给了高薪聘请的专业管理人才,自己却隐居幕后,难道现在黄云竟然有幸一头撞进了薛政怀中?黄云并不认为这是一个浪漫爱情故事的开端,鬼才相信能与这么一个冷漠傲慢的亿万富翁一撞生情,而且黄云对于他刚才注视着紫晶的目光本能地感觉到危险,然而她不明白自己的这种感觉究竟从何而来,这枚紫晶再珍贵,薛政也不至于会因此而怎么样吧?"黄小姐……"秘书长的声音里已经多了一分严厉,黄云从自己的胡思乱想中清醒过来,急忙向薛政一鞠躬,急急转身回秘书处工作去了。

只是一个小插曲而已,黄云回到了秘书处,并没有因为见到了公司的大老板而激动什么,毕竟只是一个月的临时工作,之后她走她的阳关道,与路维安集团毫无关系。不得不说,黄云的工作效率还是很高的,先前冷小姐交代的一个文件很快就打完了,之后就再没事情做了。黄云偷偷瞥了瞥同事们,时近中午,她们中的大部分也都没事做了,补妆的、聊天的、上网的……黄云眼睛一亮,这里的电脑可以上网吗?她迅速点击IE,果然可以上网。做点什么好呢?她想起昨晚与陈尚在吃饭时,陈尚谈起的神秘疾病和吸血鬼。它们真的会与毛毛有关系吗?黄云打开了搜索引擎,搜索起吸血鬼。在网上可以搜到上百万个关于吸血鬼的网页,其中的内容也良莠不齐。黄云随意点击着,看到喜欢的内容就翻看着。当她看到一个关于"吸血鬼奇案"的故事时,看得津津有味:漆黑的夜晚,农场主听到羊圈里有奇怪的声音,他拿着枪走了出去……然而黄云也并不敢完全投入到故事中,毕竟还在上班,看到这里时,她惊讶地感觉到身边的人全部沉默了下来,刚才的叽叽喳喳都不见了,秘书室里只有死一般的寂静。她奇怪地把视线从屏幕转向了周围,那些女孩子们脸上都流露出一种古怪的表情,而且都在看向黄云这个方向。

    



  

出什么事了?黄云把她们的表情都一一接收了下来,有幸灾乐祸的,有静观其变的,还有紧张不安的,这都什么跟什么?沿着她们的视线轨道,黄云一仰头,一张脸倒映在她的视线中,把她吓了一跳,"哇"地叫了一声,急忙低头、起身、倒退、再低头,因为她在那一瞬间就发现站在自己身后的正是薛政。完了!上班时间不务正业,还被大老板抓个现行。自己死定了不要紧,如果连累了邱小姐可就惨了。

黄云低着头求天告地,希望能度过这个难关。"抬起头来,我不喜欢对着别人的头顶说话。"薛政的声音一如他的人一般冷漠,但字正腔圆,看来果然不是外国人,是混血吧。

黄云莫名其妙地想到了这个问题。"还要我再说一遍吗?"薛政的声音让陷入沉思中的黄云打了个冷战,她急忙抬起了头,做贼似的溜了薛政一眼,又垂下眼帘。"你很喜欢研究这个?"薛政的目光投向电脑屏幕。黄云压力减轻,微微抬了抬眼帘,看到周围一大群在看好戏的临时同事,心中暗恨得咬牙切齿,自己不找这种需要上班的工作是正确的,看这些人那一副嘴脸真是恨死人。

感觉到薛政的目光又投向自己身上,黄云急忙回答:"呃……嗯……这个……"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或许一个回答得不对,马上就要扫地出门,然后害死邱小姐。虽然不敢直视薛政,但黄云仍然能感觉到他的视线投诸在自己身上的压力。薛政不再说话,凝视了黄云几秒后,转身走了出去。薛政刚走出秘书室没过几秒钟,总跟在他身后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对不知所措的黄云说道:"黄小姐,请收拾一下你的东西……""果然!"黄云心中大喊,被大老板抓到现行果然是要被开除了,可怜自己虽然不是正式应聘进来的,但刚上班不到三个小时就被开除,这也够丢人了。还有邱小姐那里要怎么交代呢?一个月后告诉她,自己因为上班时间上网被开除害她丢了工作?"从现在起,你就是薛先生的私人助理了,直接听命于薛先生,明白吗?快收拾好东西,不要让薛先生等,五分钟后楼下见。"中年男人说完就转身出去,留下一室的震惊、疑惑、气愤以及恶毒的猜测。黄云张大了嘴,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结局。冷小姐走到她面前,帮她整理本就少得可怜的东西,同时说:"恭喜你,黄小姐,上班第一天就高升。"冷小姐的笑容中带着一些说不清的东西,黄云分辨不出来,也不想分辨。她木然地离开了自己只坐了三个小时的办公桌,然后向门口走去。"呀,怪不得是上层机密,保不准是裙带关系……"一个秘书声音稍嫌大了些在同事耳边低语,随后突然中断,估计是被同事捂住了嘴。

黄云懒得回头,这样骤然的变故,她自己都没有心理准备,更何况在这流言蜚语盛行的女人圈中。"薛先生,请问我的工作是……"在气势迫人的薛政面前,黄云鼓足了勇气问道。中年人递给黄云一张卡,是市立图书馆的借书卡,但又是比较特别的,上面烫金着"VIP"的图案。"你就去研究吸血鬼吧,这里有市图书馆的特别会员证,可以随便借阅馆里所有图书,包括不对外开放的特别图案书。

你也可以回家去从网络上查阅资料。"薛政的要求真够特别了。黄云瞪大了眼睛,等待薛政接着说下去,但薛政说完这几句话后就闭上了嘴,尽管那薄薄的唇抿起来很好看,但黄云却暗中恼恨起来。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路维安集团又不是科研单位,黄云也不是研究生,干吗要研究吸血鬼?而且又要研究到什么程度才算完呢?车子在市立图书馆门前停了下来,司机下车恭敬地为黄云打开车门,薛政仍然面无表情,看来不下车是不行了。黄云连个招呼都没有跟薛政打就气呼呼地下了车,在中午行人寥寥的冷清中走进了图书馆。

既然薛政什么都没有明说,那就不听他的,自己随便玩,等他问起来了,就说研究得还不透彻好了。反正这个私人助理看来也只是幌子,他爱花钱请闲工就随便他好了。于是黄云挑了本恐怖小说在图书馆里看了起来,一直到肚子咕咕叫,看了看手表,已经是下午两点多,她想了想,还是收工找个地方吃饭比较好些,于是把书送了回去。

    



  

两个图书馆的管理员在门口登记台前为了什么事争执着,声音逐渐大了起来。黄云走了过去,发现她们两个正为了报纸上的一条新闻而争执。"世上没有吸血鬼!""你怎么知道没有?你没见过不代表没有!"怎么又是吸血鬼?黄云微一皱眉,从她们面前拿起了报纸。

《神秘传染病在我市出现,症状类似吸血鬼》这样的标题的确很吸引人的眼球,但这并不是市日报,而是以娱乐为主的《每日晚报》。本来新闻的真实性很需要打折扣,但黄云以一目十行的速度把全文看了一遍。洋洋洒洒上千字的头条新闻里写的就是陈尚所说的那种可以传染的卟啉症,而且关于血液传染、病人具有攻击性、吸血等相关内容都写得淋漓尽致,尽管有夸大其词的地方,但最主要的情况都与陈尚告诉她的没有什么出入。这个新闻绝对是内部人员传出去的,而且新闻的最后还写了有一个在逃的病人云云,并附上了一张比较模糊的画像。黄云大大吃了一惊,陈尚要她对这件事保密,可见医院方面还在极力不让这件事外泄,现在报纸上抢先报道出来了,会不会引起市民们的恐慌?

    



  

疾控中心的四部值班电话已经全部满员,源源不断的电话仍在打进来,同时,市卫生局、各大医院的联系电话也全被占满。值班人员们忙得焦头烂额,公安局110指挥中心接到的关于吸血鬼的报警电话也以每小时几十个的频率增加着。疾控中心的主任室里挤满了人,电话也一个接一个地传进来,把林主任忙得不可开交。

陈尚从人群中挤了进来,林主任正准备接另一个电话时,陈尚突然按住话筒,不让他接电话:"林主任,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先把在逃的安峰抓住,控制住传染源,只要把所有的病人都控制在我们手中,疾病就不会再扩大传染。"林主任正想张嘴说什么,陈尚又扔下了一颗重磅炸弹:"我知道这种病毒的最初宿主在哪里,所以我们只要控制住所有被传染的病人,疾病就不会在城市中蔓延!""那好,我们双管齐下,你去找宿主,我们全力控制住病人的再传染!"林主任当机立断,马上就拿起了电话,想找公安局领导商量这件事,办公室的门却被推开了。马家呈和李凝走了进来,李凝向林主任打了个警礼说道:"林主任你好,原联合小组的组长罗警官有事被调回局里,由我接任联合小组行动组长。

刚才在门外听到了你们的话,你不必打电话给我们局长了,在接任时局长给我的指示是,在专家的指示下,我可以全权负责警力方面的行动。"林主任点了点头:"太好了,没想到你们这么干脆利落,省去了层层请示的繁琐,可以节约宝贵的时间。"他可不知道这件差事其实是原来的罗警官由于工作强度过大累倒了,局里实在抽不出人手,所以才委派快退二线的李凝担任领导。李凝并非能力不强,三十多年的工作经验,刑警支队无人能出其右,只是领导考虑到他年龄问题所以有些犹豫,但在李凝力保自己无虞的情况下,也只能让有能力的他担任这个普通人承担不了的重担。陈尚见公安局这边的问题已解决,对马家呈点了点头:"患者这边就全部拜托你们了。这两天可能还会出现额外的患者,你们千万要谨慎行事。"说完匆匆离开。

李凝没见过陈尚,看着他的背影问道:"他是谁?"林主任回答:"陈尚陈博士,我们中心防疫科的精英,去年才从英国牛津大学留学回来。这次的传染病也多亏了他才能及早发现,他刚才说已经知道了病毒的最初宿主,应该是去忙这件事了。至于搜捕安峰和控制疾病继续传播就全靠你们了,李警官。"陈尚在疾控中心拨通了黄云的手机,黄云刚离开图书馆,正在回家的路上,听他说要到自己家来甚是惊讶。"见面再说!"陈尚挂上了电话,径直赶往黄云家。当他赶到时,黄云也正好到了家。"到底什么事情?"黄云把陈尚请进了家中。陈尚开门见山地说:"今天的报纸你看了吧。毛毛极有可能就是神秘病毒的宿主,不能再让它这样危险地在城市中生活,我要把它带去疾控中心,研究它携带的病毒。"陈尚预料黄云会强烈地反对,毕竟她看起来对这只小兽极其宠爱。但黄云的反应却没有那么激烈,她犹豫了一下,然后回答:"其实,昨晚我的嘴里又有不知来历的血出现……我也不知道这到底与毛毛有没有关系,但是……"她抬起头紧紧盯着陈尚,"你可以把毛毛带走,但你要答应我,不能伤害它和它的孩子。否则我宁愿把它们送回深山里也不会让你们把它们杀死。""我答应你!"陈尚沉声回答,"我们绝对不会伤害它们,因为我们需要研究它们,找到解决这种疾病的方法。"黄云叹了一口气,走进了卧室。

小家伙们刚吃饱了肚子,在毛毛的怀里吵吵闹闹着,毛毛见黄云进来,对她讨好地摇了摇尾巴。黄云把它抱了起来,轻轻摩挲着它的身子,然后把它递给跟着她进来的陈尚。毛毛在黄云的手里本来宛若小猫般温顺,但当陈尚靠近它时,它却突然龇牙,发出"丝丝"的声音,尾巴也竖了起来。"毛毛,别这样。"黄云摸了摸它的头,但毛毛却凶狠地"嗷"了一声,从黄云手中后腿用力一蹬跳了出去,在半空中调整姿势,完美地落地,然后敏捷地跳上了窗台,飞快地蹿了出去,就像上次黄云为它照相惊吓了它一样,消失在黄云和陈尚眼前。毛毛在害怕着什么吗?黄云望着早就失去毛毛踪影的窗外,惘然地凝视着。"我要把这些幼崽带走,毛毛不会弃孩子不顾。"陈尚温婉地征求黄云的意见,但现在的形势也容不得黄云拒绝了,她只好眼睁睁看着陈尚小心翼翼地把睡床整个搬走。黄云颓然倒坐在床边,家里突然失去了四个吵吵闹闹却又幸福无比的宠物,就仿佛失去了至亲的亲人,骤然安静下来的家让她有些不习惯了。为什么会是毛毛?黄云突然羡慕起那些带着心爱的宠物狗遛街的人,起码他们可以光明正大地拥有着这分宠爱之心。

    



  

脚趾突然变得痒了起来,黄云低头,却见毛毛不知几时回来,正在用尖尖的牙磨蹭着她的脚趾。黄云大喜,马上矮身抱起了毛毛:"毛毛你这坏东西,刚才吓死我了。"毛毛在她的怀中挣扎着,头扭向睡床原来所放的位置。黄云知道它在惦记着自己的孩子,所以柔声道:"毛毛,我们去找你的孩子好不好?答应我要乖乖的,别给我添麻烦。"毛毛似乎听懂了她的话,不再挣扎,安静地趴在她的怀里。黄云带着毛毛出了门,打了辆出租车前往疾控中心。陈尚带着个宠物睡床回到中心后,值班室里的人惊讶地看着他走了进去。

在半个小时后,又惊讶地发现一个女孩抱着一只小动物急匆匆来找陈尚。这不免让人怀疑,陈尚是不是为了追女孩子而使出了什么不良手段吧?但在中心的一楼大厅,黄云与陈尚相见时,更让值班员吃惊,黄云将手里的毛毛递给陈尚,而陈尚戴着手套的手刚接触到毛毛时,毛毛一声厉叫,从陈尚和黄云手中再次逃脱开。这次它的利爪张开,划破了陈尚的手套,把他惊了一身冷汗,扯掉手套一看,好在皮肤没有被划破。但这么一耽搁,毛毛已经跑掉了。"毛毛!"黄云已经先追了出去。疾控中心的大楼平面布局极为复杂,毛毛在楼内慌不择路地逃窜,真是如闪电般疾速,黄云又哪里能追得上它?被这么一闹,中心里的许多房间的门被打开,许多身穿白大褂的人走了出来。黄云大叫着:"快拦住它!"有些人不明所以地呆站在那里,有的人看到陈尚也追了过来,就想帮着抓住毛毛,但陈尚马上厉喝:"别碰它,它身上带病毒!"他这一叫顿时引起了惊慌。有人在无意中拉响了警报,疾控中心顿时被震耳的铃声笼罩了。

中心的警报是紧急情况下,例如火警、病毒泄露等需要全员撤退时才能用的,现在为了一只毛毛真是有点小题大做。但在这么混乱的情况下,谁也不知道这只奇怪的动物身上带了什么病毒,谁也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陈尚见事情闹大了,也来不及解释,生怕唯一的希望再次跑掉,于是对赶过来的保安说:"关闭本楼层所有门窗,不要让它跑了,务必要生擒住!"毛毛窜过了走廊,迅速从一个人的脚下闪过,闯进了敞开门的房间里。黄云大叫着扑了过来,一把推开医生,闪进门内,然后迅速把门关上。这间办公室里还有一个女人,似乎是行政人员,穿着职业套装,被黄云的闯入吓了一跳,再加上先前的警报声,很容易让人误认为闯进了歹徒。

女人"哇"地叫了一声,吓得趴到了办公桌下。黄云没工夫理她,目光在一大堆办公桌、电脑台和柜子间寻找毛毛的下落,同时还柔声地说:"毛毛,乖毛毛,出来吧,我不会伤害你的。""嗷!"毛毛突然现身于一台开着的电脑显示器上,仿佛走钢丝般趴在上面,它听到了黄云的声音,尾巴轻轻摇了一下,似乎认出了这个熟悉的声音。黄云缓缓向着它走去,仍然柔声安抚着它:"毛毛,来,回来吧……"她的手更加缓慢地伸向显示器,已经触摸到毛毛的毛了……门突然被"咣"的一声撞开。"危险!"几个身穿防护服的人冲了进来,最前面的一个人一把推开了黄云。毛毛惊得全身的毛都倒竖了起来,发出"丝"的短促叫声,迅速从显示器上跳了下来。它猛地扑向推开黄云的人,尖利的爪子在他的防护面具上划出了令人牙酸的声音,但光滑的面具上没有可供它用力之处,所以毛毛迅速向地面坠去。

在落地的同时,毛毛弯着腰,无声无息地钻进了桌子下,又不知去向了。"你……"黄云怒视着推开他的人,但转念一想,人家也是为了自己的安全。她暗叹了一口气,大声喊道:"你们出去,我会找到毛毛,你们在这里只会吓坏它!""这样很危险!小姐,你不能待在这里!"为首的人仍然坚持不肯出去。黄云恼火地戳指大骂:"我告诉你们这群笨蛋,弄伤了毛毛我跟你们没完!陈尚答应我不会伤害到毛毛我才把它带来,你们都给我出去!"门突然又被打开,陈尚提着宠物睡床走了进来,他看了一眼目前的局面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他把盛着三个小毛毛的睡床交给了黄云,然后对同事说:"我们都出去吧,黄小姐会处理好这里的。"房间里的外人全部离开了,黄云松了一口气。

    



  

睡床里的小毛毛们"嗷嗷"叫了起来,似乎对陌生的环境有些不安。她用手指轻轻抚了抚小毛毛们,然后蹲在地上,轻轻呼唤着:"毛毛,毛毛,出来吧。"桌子下露出了一个小小的头,毛毛像只顽皮的小老鼠左顾右盼,完全不知道它带来多大的麻烦。黄云向它伸出了手:"过来,你的孩子们都在这儿呢。"她把睡床搬到了地上,三个幼崽嗅闻到母亲的气息,又欢快地叫了起来。

毛毛听到了孩子们的叫声,缓缓爬了出来,跳进了睡床中。毛毛一家四口是又团聚了,但黄云却愁了起来,就这样把毛毛扔在这里吗?它对这陌生的环境和人都不喜欢,似乎只有自己才能安抚住它。疾控中心的林主任,防疫科的陈、刘两位主任都站在一楼的后勤科门口,他们都是被警报吵出来,然后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又被陈尚拦着不让他们进去。"黄云一直与这只动物相处,感情应该很深厚,还是交给她处理吧。"林主任脸一沉:"她一直与这只动物在一起?那肯定被传染了,一会儿也要隔离。"陈尚摇头:"没有,我昨天为她做过全面检查,她没有问题。"门突然打开了,黄云阴着脸走了出来,将宠物睡床整个递给了陈尚,毛毛和三个幼崽老老实实地躺在里面。

一见到陈尚,毛毛又动弹了起来,被黄云轻轻按住:"毛毛,乖……"陈尚急忙把睡床转手给陈主任,对他使了个眼色,陈主任端着睡床在刘主任和一大群人的保护下如临大敌地向实验室走去。陈尚转身对黄云说:"你放心吧,我保证不会伤害到毛毛。来,我送你回家吧。"陈主任穿着臃肿的防护服,但很敏捷地给毛毛打了一针麻醉剂。一直很紧张的毛毛在一分钟后终于停止挣扎了。

刘主任已经将三个幼崽放进了高高的玻璃箱内,拿着一支针管从一只幼崽身上抽了一些血。陈主任也从毛毛身上抽了一些血,然后把血液样本交给了刘主任:"跟病人的血液样本对比一下,找出病毒特征。我继续检查这只动物。"半小时后,一个医生推门进来:"陈主任,林主任请你去一趟他的办公室。"陈主任把昏睡中的毛毛也放进了玻璃箱中。

但当他十多分钟后回来时,却发现玻璃箱里只剩下两只幼崽的尸体,它们的颈部都被咬穿,躺在血泊中,玻璃箱上沾满了血迹,毛毛和另一只幼崽不见了。电话铃声刺耳地响了起来,惊慌的陈主任抓起了电话,听到了值班员的声音:"陈主任,我刚才好像看到那只动物从门外跑过,你快看看出没出事?"陈主任大吼道:"快去追,它咬死幼崽并叼了一只逃走了!"紧接着他又打电话给李凝:"李警官,传染病毒的宿主逃走了,是一只兔子大小的动物,请你们务必帮忙找到它,否则病毒就要大面积传开了。"李凝此时正在外面忙着部署追捕安峰的工作。

他把经过马家呈等人口述所画出的安峰的画像发给了市区内每个派出所,并下发了一级通缉令,以全市警力全力追捕安峰。接到了疾控中心的电话后,他不满地发牢骚:"这些大夫怎么这么没用,连只兔子都不能看好,抓人不算还要抓动物,真是添乱。"好在任务已经布置下去了,暂时也没什么事情,于是李凝带着一些小组成员离开公安局,驱车前往疾控中心打听病毒宿主的情况。警笛惊心动魄地在街道上响彻着,即使闪亮的警灯只是一闪而过,那刺耳的声音却会在人们的耳边回荡很久。

敏感的人或许能感觉到今天出了什么事,但没有人会猜到恐怖的风暴正在南沙市的上方酝酿着,灾难随时可能爆发,只是时间长短而已。安峰从一个半拉子工程的工地里偷偷走了出来,他从港口医院里偷跑出来后就一直躲在这个兔子不拉屎的地方,没有水喝,没有东西吃,体内的血却似乎在沸腾。又饿又渴的他从早上就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中,却被偶然经过的警笛声吵醒。警察来抓自己了吗?

安峰知道现在医院肯定还在找他,那个被他咬的护士不知道死了没有,他也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心里涌上一股冲动,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清醒过来时模模糊糊记得一些当时的情形,只记得很舒服,仿佛渴极的人喝到了甘泉,饿极的人吃到了美食。安峰现在又有了那种冲动,黄昏的阳光仍然有些刺眼,阳光照射在身上也令他很不舒服。他的眼睛充血,由于极度的渴望,面容变得狰狞起来。他摇摇晃晃地走出工地,站在了一条柏油马路上,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想找到自己需要的。四个少年踩着滑板在马路上横冲直撞,见安峰站在路边不让路,一个少年蛮横地冲过来,想撞倒安峰。安峰本就是个很健壮的流浪汉,把少年一把拽住,然后把他拉下滑板的力量还是有的。

    



  

另三个少年怒气冲冲跳下滑板,想把这个敢拉他们同伴的家伙教训一顿。但他们没想到安峰用手臂紧紧箍住少年的身体,然后张口向他的脖子咬去。少年厉声惨叫,把他的三个同伴全震住了。"救我!快救我!"少年惨叫着,拼命挣扎。同伴们才如梦初醒,扑过去扳安峰的手臂。他们中的为首者近距离看到了安峰的脸怔了一下,他回忆了一下,突然大叫起来:"他就是报纸上在找的人!"他用力拍了拍安峰的肩:"跟我们走,我们会满足你的一切要求,别咬他了!"安峰紧绷的肌肉松弛了下来,他慢慢停止了吸吮的动作,缓缓抬起了头,声音嘶哑地问道:"你们知道我想要什么?"为首者笃定地点了点头:"跟我们走,我们会保护你。"庞大的仓库里散发出生锈的金属、汽油还有霉烂的气息,但此时却似乎被人身上散发的热气驱散。几十名少年聚集在他们秘密聚会的场所里,聚精会神听着他们首领的发言。

不到二十岁的红发少年就是这个秘密团体的首领,他的脸庞由于兴奋而潮红,声音由于激动而颤抖:"兄弟们,今天是我们的大日子。我们期盼已久的血族终于降临世间了。你们相信吗?他此刻就站在我们的面前!"他颤抖的手指向了站在一边的安峰,而安峰也只是冷漠地注视着少年们,想知道他们到底要如何保护并满足他。

但他的这种冷漠却更增加了他的神秘感,在这些因敬畏而崇拜的少年眼中更增加他的身份的真实性。"伟大的血族终于听到了我们内心的呼唤而降临了,兄弟们,我们还在等什么?这个冷漠自私的世界已经不值得我们为之维持下去了,血族的历史就要揭开新的篇章了,让我们得到血族大人的力量,让我们站起来,摧毁这个万恶的世界吧!来吧,我们将自己先奉献给大人吧!"红发少年神情亢奋地演讲完,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在腕间用力一割,早有同伙端来碗盛着他的血。

少年们都各自划破自己的肢体,将温暖的宝贵的血流了出来,盛满一碗,再高举过头顶,齐声喊道:"请大人赐予我们初拥吧!"安峰终于得到了他渴望的鲜血,他捧着红发少年送来的碗大口喝了起来。所有的少年都激动地望着他,希望能得到他的垂怜。安峰一口气喝了三碗血才停了下来。红发少年捧着空碗单膝跪在他的面前,激动地叫着:"大人,请把您宝贵的血赐予我们一些吧!我们全都是血族的忠实拥护者啊,请相信我们的忠诚!"安峰不明白这些少年在激动什么,但无疑他们对他是很崇敬,以后血液的来源不成问题,他们似乎也可以保护自己,施舍一些自己的血也很划算。于是他从红发少年手中拿过了匕首,划破了手腕。盛满了安峰的血的碗在每个少年的手中都停顿了片刻,他们每个人只能喝一小口安峰的血,但这也足以让他们兴奋不已。能得到血族的血,完成神圣的"初拥",成为正式的血族成员,对于这些痴迷于吸血鬼传说,对现实已经完全丧失信心的少年来说,是他们莫大的荣幸。于是,安峰得到了他想要的,这个因为崇拜吸血鬼而成立的少年组织也得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南沙市有史以来最大的噩梦终于粉墨登场了。

    



  

黄云打开了衣柜,当她看到那简单得只有寥寥几件夏装的衣柜时,不禁叹了一口气。对于一个成天待在家里坐在电脑前工作的人来说,外出的衣装当然是没必要购置太多,但现在可是约会啊。尽管不是情人间的约会,但约会的对象是一位帅气时尚的同龄异性,任何女人在这种情况下的反应都会与黄云无异。

挑了一件白色的苹果领连衣裙,虽然有点像学生,但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黄云翻出了床头柜里的首饰盒,挑来挑去没有一件可以与连衣裙相配的首饰,反倒看见了在血镇里得到的双尖紫晶。紫晶静静地躺在宝蓝色的天鹅绒中,高贵典雅如女王,周身隐约流动着仿佛生命力般神秘的光泽,似乎在诱惑着黄云:"来吧,我是你的……"黄云从首饰盒里面拿出一根红线,穿过紫晶,两头打一个结,做成了一个简易的项链,挂在颈间被白色衣裙衬托得更加高雅大方。小毛毛们在下午最热的时候呼呼大睡,现在醒来了,又开始吵吵闹闹拱在毛毛的怀里吃奶。正在顾影自怜的黄云被它们相互推搡吵闹的声音拉回了现实中。

昨晚黄云没有做噩梦,醒来时唇边也没有血迹,或许那真的不是病,这让她安下了心。但毛毛却一直没有吃东西。从血镇回来后,今天已经是第四天了,黄云给毛毛的食物有肉、蔬菜、狗粮、猫粮,还有点心、鲜奶,但毛毛什么也不肯吃,只是偶尔喝一些水。它还在哺乳期,要喂给三个孩子奶水,不吃东西也不见消瘦,奇怪透了。黄云蹲在毛毛身边观察了好一会,母子四个看起来其乐融融,毛毛斜躺着,尾巴时而悠闲地摇晃,三个小毛毛争先恐后地吮吸着奶汁,还不忘了推搡兄弟姐妹们一把。它们看起来都差不多,黄云既分辨不出它们的性别,也分辨不出它们的外貌,但无疑它们都很健康,这让黄云很欣慰。时间磨蹭磨蹭也就到了六点,黄云拨通了陈尚的电话:"陈医生,我是黄云,现在有空吗?"然后听到陈尚顿了一下回答道:"有空。""那六点半在丽晶见吧。""好的。"女钢琴师优雅地弹奏着不知名的钢琴曲,餐厅里流泻着淡淡的忧郁和宁静,装饰上墨绿色的基调让人有种压抑的感觉。

黄云坐在餐桌前,神思恍惚起来。血镇外群山也是这样的绿,甚至连血镇的建筑、石板路上都因为片片苔藓也呈现出深沉的绿,但那个到处都有着代表生命的绿的世界却隐藏了怎样的杀机与诡异?戴安娜、相泽、柯南、V和冰红茶,五条鲜活的生命就那样被这些绿色吞噬,无声无息的,仿佛从没有来过这个世间。黄云打了个寒战,才发现陈尚已经来了,正在自己面前。白T恤,牛仔裤,右耳上还别了一个银制的耳钉。陈尚见黄云露出吃惊的样子,淡淡一笑,将初见黄云颈间项链的惊讶表情收敛了起来:"怎么?很吃惊吗?做医生也有自己的私人时间,穿平民化的衣着会自由一些。

顺便说一句,你的项链真漂亮。"黄云耸了耸肩:"谢谢。"晚餐的约会就这样揭开了序幕。陈尚是个很善于控制气氛的人,将自己在英国留学和在假期中周游列国的趣闻挑了些女孩子感兴趣的讲给黄云听,果然引得她兴致勃勃,一扫先前脸上的阴霾。而黄云也并没有看出陈尚由于突然出现的新型传染病已经有近48小时没有休息好,也并没有看出陈尚一直在有意无意地打量着她颈间的紫晶。

陈尚一直在等待着机会,当最后一道菜也上来后,他结束了自己的话题,转向了黄云:"对了,你的宠物怎么样了?""很好,我来之前还看过它们,精神得很呢。就是有一点,毛毛一直不肯吃东西,我很担心它总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黄云脸色黯淡了下来。"嗯……"陈尚看了看黄云的脸色,犹豫了一下,但事情的严重性还是令他问了出来,"黄小姐,你能不能告诉我毛毛到底是哪里来的。事关重大,请你一定要告诉我。"黄云吐了口气,去派出所报案说出在血镇发生的事情那次经历她仍记忆犹新,这样匪夷所思的故事说出来恐怕正常人没有会相信的。难道还要再说出来惹陈尚也看不起她吗?她犹豫了起来,反问道:"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你想知道毛毛的来历吗?"陈尚决定开诚布公以取得黄云的信任,于是他正襟危坐,回答道:"好,我告诉你,前天一个流浪汉在公园里受袭击,体内失血达80%,被送到港口医院,但随即出现了一种罕见疾病卟啉症的症状,当天晚上他攻击了一名护士然后逃出了医院,这名护士在稍晚后也出现了卟啉症的症状。昨天有一家三口也同样得了卟啉症被送进不同医院,这家的男主人与先前的流浪汉一样,颈部都有一个三角形伤口,他通过血液传染将这种病传染给了家人。

    



  

在他们入院后,也因为攻击过医护人员将疾病传播开来。我们不得不隔离所有与他们接触的人员并开始控制发病区域,但到目前为止,我们对于这种新型病毒还是一无所知。在今天与公安局的联合小组中我们才得知,在三天前公安局就在侦破一桩命案,死者就是死于体内大量出血,而且颈部同样有三角形伤口。也就是说,三天前的命案、前天的流浪汉和昨天的男人都是由于同一种原因而伤亡,正是那个三角形伤口导致了这种新型病毒的传播。""哦?"黄云并不明白陈尚告诉她这些事情有什么用意,流露出懵懵懂懂的表情。

陈尚喘了口气,突然换了个话题:"你对吸血鬼了解多少?""啊?"黄云被问了个措手不及,眨了眨眼回答道,"吸血鬼靠吸食人类血液为生,只能在黑暗中活动,有一对獠牙,呃,是外国传说中的一种恐怖的生物。害怕阳光、十字架、圣水、大蒜……"黄云偏着头继续绞尽脑汁回忆,她的这些了解基本都是从吸血鬼电影和恐怖游戏中得来的,所以胡乱回答了一些,倒引出了陈尚脸上的笑容。陈尚微咳了一下,笑着说:"够了够了,大部分人对吸血鬼也都是这样的了解。"他脸色严肃起来,"如果现实中真的出现了吸血鬼,你认为会怎么样?"这个问题问得很笼统,黄云瞪大了眼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陈尚微叹了一口气:"三个受害者颈部都有伤口,类似尖利的牙印,前两人都大量失血,第三人伤口也有一些血迹,两个伤者在发病后都产生了攻击别人的暴力行为,而且有吮吸别人鲜血的意图,被他们咬过的人也都产生了同一种不同分类的特殊疾病。而且卟啉症的患者基本都会畏惧阳光,吸食鲜血也会令他们舒服许多……""真的是吸血鬼!"黄云惊呼着打断了陈尚的话,这样的描述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吸血鬼的行径。接下来的话让陈尚很难开口,但又不得不硬着头皮说下去:"黄小姐,当我第一眼看到毛毛的照片时,我就对它产生了怀疑,照片上咧开嘴的它有三颗锋利无比的牙齿暴露在外面,大小距离与三个受袭击者颈部的伤口差不多。

而且我将它的照片扫描下来发给一些动物专家,他们都辨认不出毛毛是什么动物。在这样特殊的时候,突然出现一种怪异的不知来历的动物,所以我不得不询问你毛毛的来历。"实际上陈尚并没有把事情说实,但他并不认为把所有的事实都说出来会对事情有帮助,所以只挑了黄云能接受的事情告诉她。毛毛那么可爱的小动物怎么会吸人血?黄云无法相信陈尚的话,毛毛如果吸人血,那么黄云就会首当其冲,但她现在并没有事情,陈尚会不会是在这非常时期草木皆兵了?为了替毛毛正名,黄云经过考虑,点了点头:"好,我告诉你我所知道的一切,但信不信由你。"时间在优美的钢琴曲中缓缓流逝,黄云把在血镇发生的一切都说了出来后,如释重负,端起了杯子轻轻啜吸了一口,然后望向陈尚,但没想到陈尚的反应吓了她一跳。陈尚脸色铁青,紧握着的拳头上青筋暴起,他重重捶了一下桌子,低声喝道:"这简直是太过分了!"黄云没想到陈尚居然这么气愤,奇怪地问道:"什么太过分了?"陈尚一凛,知道自己有些失态了,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挤出掩饰的笑容:"对不起,我太冲动了,听到你的遭遇,所以一时气愤就脱口而出了。当然是这件事的幕后黑手太过分了。"黄云开心地笑道:"你肯相信我吗?真是太好了,终于有人肯相信我了,说实话,这件事如果不是发生在我身上,我也不肯相信这样古怪的事情。""黄小姐,能不能带我去看看毛毛?它不吃东西却能维持生命,还有你半夜醒来时嘴里有血,这些事都很可疑。"陈尚诚恳地请求道。

黄云一怔,一个念头脱口而出:"我嘴里有血,会不会是我半夜出去攻击那些人?我可是血镇里唯一的幸存者。"她记起神秘死在封闭屋子里的冰红茶颈间的牙印,重重打了个寒战。陈尚摇了摇头:"你的牙制造不出那种三角形的伤口。带我去见毛毛好吗?"黄云迷惑了,真相与假相、传说与现实都混乱地交织在一起,她现在也搞不清楚到底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她眼神恍惚着,终于答应了陈尚的要求:"好,去我家,我们走吧。"经过桌边的女服务生听到这句话暧昧地笑了笑,然后为他们结账。陈尚开了一辆银色的奥迪,按照黄云的指示向她家驶去。但车只驶出一条街,陈尚就从后视镜中看到一辆黑色的本田车在跟踪自己。他不动声色地在黄云没有注意的情况下观察了一会儿黑色本田车,然后对其视而不见,径直向黄云家中驶去。当黄云打开门带陈尚走进卧室时,她扫了一眼床下,一声大叫:"毛毛不见了!"三个小毛毛香甜睡着,毛毛的确又不在了。难道它真的是去晚间狩猎了?黄云震惊着,不知道说什么好。陈尚皱了皱眉头,在安静的夜晚可以听到外面街道上汽车引擎停止的声音,那辆黑色本田车就停在外面。

    



  

现在他心头絮乱不已,实在没法再忍受下去了,于是勉强控制着情绪,对黄云说:"等找到毛毛了再联系我好吗?我有事先走一步,今天我告诉你的事情不要告诉任何人。"黄云点了点头。陈尚想起了什么似的再次问道:"你戴的这个紫晶也是从血镇里带出来的吧?"黄云又点了点头,才想起自己并没有说紫晶的事情,于是回答道:"我醒来后就一直握在手中,可能是在昏迷前从一个人的身上拽下来的。"陈尚礼貌地与黄云道别,但刚离开楼道,他就气势汹汹地走向停在街道另一边的黑色本田车。一个黑衣男人跳下车,恭恭敬敬地向他行礼:"尚少爷……"陈尚粗鲁地打断了他的话:"马上给我联系你的主子,我有话要跟他说!"徐乐到市立第二医院本来只是想看看自己的感冒病,但没想到竟然在迷宫般的大楼里迷了路,左转右转找不到想去的厕所,却看到了几个身穿防护服的人在走廊里行走。身为记者的职业敏感性马上让他嗅出了一丝不寻常的气味。徐乐蹑手蹑脚地跟着这些人在楼里穿行着,最后穿防护服的人坐电梯上了16楼,但当徐乐也坐电梯上到16楼时,发现这里是外科病房区的一部分。两个保安守在电梯口,一见徐乐要出来就拦住了他:"对不起,本楼层不对外开放。"不对外开放?徐乐在电梯里探头探脑,发现这一楼层里极为安静,根本看不到病人和探病者,身着白大褂的人来来往往,那几个穿防护服的人却不见踪影。保安见徐乐磨磨蹭蹭不肯离开,强行把他推回电梯里。回到楼下后,徐乐马上打电话找他在卫生局认识的狐朋狗友:"小王,最近有什么新闻没有?没有?你骗谁啊?晚饭我请客,海鲜楼,如何?见面说?好,我等你。"当陈尚和黄云在丽晶餐厅吃西餐时,徐乐也和他的线人在海鲜楼碰面了。丰盛的海鲜大餐终于撬开了线人的嘴,几扎啤酒下去后,小王更是口若悬河,把徐乐想要知道的事情添油加醋地全说了出来。

这顿饭花的钱值!三个连续受不明袭击的人,大量失血,神秘的三角形牙印,罕见的可传染的遗传性疾病,暴力攻击倾向,吸血,大范围隔离,在逃的病人,这些关键词大大刺激了徐乐的肾上腺分泌。经历过非典和禽流感这样的传染病后,国民对各种传染病是谈虎色变,关注度无与伦比。如果当市民知道现在又出现这样诡异莫测的传染病,这必将是一条轰动性的新闻。徐乐在心中打着腹稿,标题都已经想好了:《吸血鬼临世,神秘血液传染病在我市出现》。

离开酒楼后,他马上拨通了主任的电话:"主任,我发现一条轰动性新闻,请务必把头条留给我!"

    



  

黄云不明白陈尚为什么急匆匆离开,几分钟后,门被敲响,黄云以为是陈尚又返回来,但从猫眼向外望去,却是二楼的邱小姐。虽然是邻居,但平时来往并不多,黄云有些疑惑,但仍然打开门把邱小姐请了进来。邱小姐有些羞涩地说:"黄小姐,我想请你帮个忙。我下周要回老家一趟,可能要一个月,我的工作却离不开人,老板要求我必须能找到别人代替我的工作才能准假,想到黄小姐是SOHO一族,应该有时间,所以想请黄小姐代我上一个月的班可好?"黄云睁大了眼睛瞪着邱小姐,没想到这交往不深的邻居居然提出这么古怪的请求。邱小姐又急急地说:"黄小姐你放心,我的工作并不难,只是最基本的秘书工作,打打字、复印一些文件和做一些琐事,你完全能做得来。我母亲病得很严重,如果老板因此不准假,我可能就再也看不到她最后一面了。"她泫然欲涕,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着实让人同情。

黄云叹了一口气:"话是这么说,难道你要我代替你工作,你们公司就能允许我一个陌生人冒失地进去工作吗?"邱小姐惊喜地看着黄云叫道:"这么说你是答应了?公司那里没关系,人力资源部同意我这样做,而且我记得黄小姐你有大学本科学历,完全可以胜任这个工作。拜托你了,我真的很需要这一个月的假期。"说着说着她的眼圈又红了起来。黄云实在受不了这种眼泪战术,于是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好了好了,我答应你就是了,一个月对吧,告诉我都需要做什么。"但黄云绝没有想到邱小姐工作的地方竟然是赫赫有名的路维安集团总部。当她坐在气派非凡的前台接待室时,不得不感叹这种跨国大集团的规模与气派。

即使是小小的接待室也布置得富丽堂皇。整栋12层高的大楼都以白紫双色为基调,接待室里也不例外,各式各样的紫色与明亮的白色共同构成和谐悦目的色彩,愈发突出了路维安的高贵与气派。黄云低头摸了摸颈间的紫晶,这里任何一种紫色都没有紫晶的颜色更纯正更高贵,这无疑在气势上给予了黄云一种优越感,没有流露出对于这种大集团本能上的畏惧与拘谨。人力资源部的经理把黄云带去了她的工作岗位--秘书处。在这样的大公司里,秘书也分为一、二、三级,至于像黄云这样的,只是没有等级的普通秘书,的确如邱小姐所说的,只需要干打字、复印文件、整理资料和跑腿等一些杂活。

以黄云玩游戏锻炼出的眼精手快之能,尽管对工作还不熟悉,但要完成这些琐碎的工作倒也不是难事。让她头疼的倒是一直没有任何接触的人际关系。人力资源部的经理把她领来,就交给了秘书处的秘书长冷小姐,冷小姐果然如邱小姐所说,只给黄云安排了些最基本的工作。但黄云正在电脑前十指如飞敲打着键盘时,凭着女性的直觉却能感觉到周围明明暗暗的视线,仿佛人口贩子在打量着奴隶般细细地品头论足。窃窃私语隐藏在了键盘的敲击声、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的敲击声、电话铃声与云鬓衣香中。黄云额间渗出几粒细细的汗珠,尽管中央空调的温度恰到好处,但她还是控制不住心中的寒意,完成工作后急急去了卫生间。"哎,今天新来那个什么来头?"一个女人在洗手台前询问另一个女人。黄云本想推开隔间的门走出去,乍一听到这句话怔住了。

她把门轻轻打开,推了一条缝向外看,问话的女人穿着粉色套装,另一个穿着宝蓝色套装,都在洗手台前洗着手。"我怎么知道?"蓝衣服漫不经心冲去手上的洗手液,漫不经心地回答。粉衣服却撇了撇嘴:"少来了,谁不知道你跟冷关系最好。整栋楼的事都归冷管,你会不知道?"蓝衣服皱了皱眉头:"你不要什么都好奇,什么都爱打听好不好?事关上层机密,你就不怕知道多了被……"她右手在脖子上虚划了一下。粉衣服见她的口气有些松动,急忙央求着:"汇银新到几款新皮包,配你上次买的裙子很合适。如何?告诉我吧,我就再告诉你几个好地方。"黄云也好奇起来,她们明显是在说自己,但"事关上层机密"这样的话就未免有些奇怪了,于是她全神贯注听下去。"你先去看看里面有没有人,别让人偷听到了。"蓝衣服吩咐着,粉衣服只好不情愿地将目光在各个隔间的门上溜了一圈,"门都没关呢,没人,快说吧,别吊人胃口啦。""我刚才也好奇地问过冷,我们秘书处人手明明够了,为什么要弄来个什么都不能做只能打杂的闲人。

    



  

冷却瞅了我一眼,后来经不住我磨,总算告诉我实话。这个女的好像来历极大,是上面指着要求进来的,而且人力资源部的崔经理要求冷好好待她,工作不能太多,对她态度要好等等。"蓝衣服终于忍不住把小秘密告诉了粉衣服。"上面指着要求进来的?不明白,谁啊?马总经理?还是Tony?"粉衣服惊叹着。黄云也竖起了耳朵,她知道Tony是集团里对于现任CEO的称呼。蓝衣服摇了摇头:"好像不是,我也这样问过冷,她也回答不出来,所以有点恼怒,不肯再告诉我了。"不是总经理和CEO,那又会是谁?黄云也奇怪了起来。好不容易等两个八卦女走出洗手间,她才做贼似的推开门走了出去。中央空调的温度好像突然低了几度似的,冷飕飕地吹在身上,黄云仿佛掉进了异度空间,陌生的环境,还有一大群窥探着她的外星人。她狐疑起来,明明只是邻居拜托自己帮一个月的忙,一个临时工作而已,怎么会变成上层的机密?难道邱小姐所说的都是谎话,她跟某个高层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上层才会不动声色地把邱小姐的接班人弄进来,平安无事度过一个月?黄云越想越复杂,越想越糊涂,早忘了自己走在哪里,低着头悄无声息地就撞进了别人的怀里。"哎哟!"黄云吓了一跳,情不自禁就叫出了声,一抬头,又尖叫了一声,她的长发缠在了什么地方,被自己给扯痛了。

今天为了这份临时的新工作,她穿上唯一的一套嫩黄色套装,还是为参加亲戚婚宴买的,披肩发用发夹束住,没想到却给她带来了麻烦。黄云下意识地抬手想重新梳理头发,但一抬头看到对面的人却怔住了。被撞到的男人一双蓝色的眼睛漠无表情地盯着黄云,深邃的轮廓和身上冷漠尊贵的气质让黄云无法确定这究竟是一个混血儿还是一个外国人,但毫无疑问,黄云认为他是自己见过的最最像贵族最最英俊的男人。眼前的男人再帅,但被他那样漠然地盯着也并不令人愉快,何况他身后还有一个瞪大了眼睛的中年人和一个同样冷漠的年轻男人都在以谴责般的目光盯着黄云。

这家伙的来头看样不小,黄云没有直面大人物的经验,何况现在又是寄人篱下,生怕为邱小姐惹麻烦,所以垂下了眼帘,低声说:"对不起。"一只修长有型的手突然出现在黄云眼前,她错愕地抬起头,发现眼前的男人居然伸手托起了她颈间的紫晶。这略显轻薄的举止在这样的男人行来却丝毫不见突兀,他的目光在紫晶上停留了一秒,然后说道:"不错。"黄云吃惊地退后一步,她伸手握住紫晶,紧张地盯着男人看。

这枚紫晶的来历太神秘,她既渴望知道紫晶的来历,但又不希望它太被人重视而被觊觎。"董事长……"秘书长冷小姐的声音突然从一侧响起,黄云如梦初醒,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走到了大会议室的门口,冷小姐正是从里面走出来,站在门口冷冷瞥了黄云一眼,又恭恭敬敬向被黄云撞到的男人鞠躬。

董事长?黄云一惊,难道眼前这男人就是传闻中的神秘人物--路维安集团的幕后大老板薛政?传闻说他在几年时间里迅速崛起,并迅速发展成为在欧洲拥有十数家企业的跨国大集团。但薛政自集团成立后就不再从事具体运营,将集团全部交给了高薪聘请的专业管理人才,自己却隐居幕后,难道现在黄云竟然有幸一头撞进了薛政怀中?黄云并不认为这是一个浪漫爱情故事的开端,鬼才相信能与这么一个冷漠傲慢的亿万富翁一撞生情,而且黄云对于他刚才注视着紫晶的目光本能地感觉到危险,然而她不明白自己的这种感觉究竟从何而来,这枚紫晶再珍贵,薛政也不至于会因此而怎么样吧?"黄小姐……"秘书长的声音里已经多了一分严厉,黄云从自己的胡思乱想中清醒过来,急忙向薛政一鞠躬,急急转身回秘书处工作去了。

只是一个小插曲而已,黄云回到了秘书处,并没有因为见到了公司的大老板而激动什么,毕竟只是一个月的临时工作,之后她走她的阳关道,与路维安集团毫无关系。不得不说,黄云的工作效率还是很高的,先前冷小姐交代的一个文件很快就打完了,之后就再没事情做了。黄云偷偷瞥了瞥同事们,时近中午,她们中的大部分也都没事做了,补妆的、聊天的、上网的……黄云眼睛一亮,这里的电脑可以上网吗?她迅速点击IE,果然可以上网。做点什么好呢?她想起昨晚与陈尚在吃饭时,陈尚谈起的神秘疾病和吸血鬼。它们真的会与毛毛有关系吗?黄云打开了搜索引擎,搜索起吸血鬼。在网上可以搜到上百万个关于吸血鬼的网页,其中的内容也良莠不齐。黄云随意点击着,看到喜欢的内容就翻看着。当她看到一个关于"吸血鬼奇案"的故事时,看得津津有味:漆黑的夜晚,农场主听到羊圈里有奇怪的声音,他拿着枪走了出去……然而黄云也并不敢完全投入到故事中,毕竟还在上班,看到这里时,她惊讶地感觉到身边的人全部沉默了下来,刚才的叽叽喳喳都不见了,秘书室里只有死一般的寂静。她奇怪地把视线从屏幕转向了周围,那些女孩子们脸上都流露出一种古怪的表情,而且都在看向黄云这个方向。

    



  

出什么事了?黄云把她们的表情都一一接收了下来,有幸灾乐祸的,有静观其变的,还有紧张不安的,这都什么跟什么?沿着她们的视线轨道,黄云一仰头,一张脸倒映在她的视线中,把她吓了一跳,"哇"地叫了一声,急忙低头、起身、倒退、再低头,因为她在那一瞬间就发现站在自己身后的正是薛政。完了!上班时间不务正业,还被大老板抓个现行。自己死定了不要紧,如果连累了邱小姐可就惨了。

黄云低着头求天告地,希望能度过这个难关。"抬起头来,我不喜欢对着别人的头顶说话。"薛政的声音一如他的人一般冷漠,但字正腔圆,看来果然不是外国人,是混血吧。

黄云莫名其妙地想到了这个问题。"还要我再说一遍吗?"薛政的声音让陷入沉思中的黄云打了个冷战,她急忙抬起了头,做贼似的溜了薛政一眼,又垂下眼帘。"你很喜欢研究这个?"薛政的目光投向电脑屏幕。黄云压力减轻,微微抬了抬眼帘,看到周围一大群在看好戏的临时同事,心中暗恨得咬牙切齿,自己不找这种需要上班的工作是正确的,看这些人那一副嘴脸真是恨死人。

感觉到薛政的目光又投向自己身上,黄云急忙回答:"呃……嗯……这个……"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或许一个回答得不对,马上就要扫地出门,然后害死邱小姐。虽然不敢直视薛政,但黄云仍然能感觉到他的视线投诸在自己身上的压力。薛政不再说话,凝视了黄云几秒后,转身走了出去。薛政刚走出秘书室没过几秒钟,总跟在他身后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对不知所措的黄云说道:"黄小姐,请收拾一下你的东西……""果然!"黄云心中大喊,被大老板抓到现行果然是要被开除了,可怜自己虽然不是正式应聘进来的,但刚上班不到三个小时就被开除,这也够丢人了。还有邱小姐那里要怎么交代呢?一个月后告诉她,自己因为上班时间上网被开除害她丢了工作?"从现在起,你就是薛先生的私人助理了,直接听命于薛先生,明白吗?快收拾好东西,不要让薛先生等,五分钟后楼下见。"中年男人说完就转身出去,留下一室的震惊、疑惑、气愤以及恶毒的猜测。黄云张大了嘴,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结局。冷小姐走到她面前,帮她整理本就少得可怜的东西,同时说:"恭喜你,黄小姐,上班第一天就高升。"冷小姐的笑容中带着一些说不清的东西,黄云分辨不出来,也不想分辨。她木然地离开了自己只坐了三个小时的办公桌,然后向门口走去。"呀,怪不得是上层机密,保不准是裙带关系……"一个秘书声音稍嫌大了些在同事耳边低语,随后突然中断,估计是被同事捂住了嘴。

黄云懒得回头,这样骤然的变故,她自己都没有心理准备,更何况在这流言蜚语盛行的女人圈中。"薛先生,请问我的工作是……"在气势迫人的薛政面前,黄云鼓足了勇气问道。中年人递给黄云一张卡,是市立图书馆的借书卡,但又是比较特别的,上面烫金着"VIP"的图案。"你就去研究吸血鬼吧,这里有市图书馆的特别会员证,可以随便借阅馆里所有图书,包括不对外开放的特别图案书。

你也可以回家去从网络上查阅资料。"薛政的要求真够特别了。黄云瞪大了眼睛,等待薛政接着说下去,但薛政说完这几句话后就闭上了嘴,尽管那薄薄的唇抿起来很好看,但黄云却暗中恼恨起来。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路维安集团又不是科研单位,黄云也不是研究生,干吗要研究吸血鬼?而且又要研究到什么程度才算完呢?车子在市立图书馆门前停了下来,司机下车恭敬地为黄云打开车门,薛政仍然面无表情,看来不下车是不行了。黄云连个招呼都没有跟薛政打就气呼呼地下了车,在中午行人寥寥的冷清中走进了图书馆。

既然薛政什么都没有明说,那就不听他的,自己随便玩,等他问起来了,就说研究得还不透彻好了。反正这个私人助理看来也只是幌子,他爱花钱请闲工就随便他好了。于是黄云挑了本恐怖小说在图书馆里看了起来,一直到肚子咕咕叫,看了看手表,已经是下午两点多,她想了想,还是收工找个地方吃饭比较好些,于是把书送了回去。

    



  

两个图书馆的管理员在门口登记台前为了什么事争执着,声音逐渐大了起来。黄云走了过去,发现她们两个正为了报纸上的一条新闻而争执。"世上没有吸血鬼!""你怎么知道没有?你没见过不代表没有!"怎么又是吸血鬼?黄云微一皱眉,从她们面前拿起了报纸。

《神秘传染病在我市出现,症状类似吸血鬼》这样的标题的确很吸引人的眼球,但这并不是市日报,而是以娱乐为主的《每日晚报》。本来新闻的真实性很需要打折扣,但黄云以一目十行的速度把全文看了一遍。洋洋洒洒上千字的头条新闻里写的就是陈尚所说的那种可以传染的卟啉症,而且关于血液传染、病人具有攻击性、吸血等相关内容都写得淋漓尽致,尽管有夸大其词的地方,但最主要的情况都与陈尚告诉她的没有什么出入。这个新闻绝对是内部人员传出去的,而且新闻的最后还写了有一个在逃的病人云云,并附上了一张比较模糊的画像。黄云大大吃了一惊,陈尚要她对这件事保密,可见医院方面还在极力不让这件事外泄,现在报纸上抢先报道出来了,会不会引起市民们的恐慌?

    



  

疾控中心的四部值班电话已经全部满员,源源不断的电话仍在打进来,同时,市卫生局、各大医院的联系电话也全被占满。值班人员们忙得焦头烂额,公安局110指挥中心接到的关于吸血鬼的报警电话也以每小时几十个的频率增加着。疾控中心的主任室里挤满了人,电话也一个接一个地传进来,把林主任忙得不可开交。

陈尚从人群中挤了进来,林主任正准备接另一个电话时,陈尚突然按住话筒,不让他接电话:"林主任,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先把在逃的安峰抓住,控制住传染源,只要把所有的病人都控制在我们手中,疾病就不会再扩大传染。"林主任正想张嘴说什么,陈尚又扔下了一颗重磅炸弹:"我知道这种病毒的最初宿主在哪里,所以我们只要控制住所有被传染的病人,疾病就不会在城市中蔓延!""那好,我们双管齐下,你去找宿主,我们全力控制住病人的再传染!"林主任当机立断,马上就拿起了电话,想找公安局领导商量这件事,办公室的门却被推开了。马家呈和李凝走了进来,李凝向林主任打了个警礼说道:"林主任你好,原联合小组的组长罗警官有事被调回局里,由我接任联合小组行动组长。

刚才在门外听到了你们的话,你不必打电话给我们局长了,在接任时局长给我的指示是,在专家的指示下,我可以全权负责警力方面的行动。"林主任点了点头:"太好了,没想到你们这么干脆利落,省去了层层请示的繁琐,可以节约宝贵的时间。"他可不知道这件差事其实是原来的罗警官由于工作强度过大累倒了,局里实在抽不出人手,所以才委派快退二线的李凝担任领导。李凝并非能力不强,三十多年的工作经验,刑警支队无人能出其右,只是领导考虑到他年龄问题所以有些犹豫,但在李凝力保自己无虞的情况下,也只能让有能力的他担任这个普通人承担不了的重担。陈尚见公安局这边的问题已解决,对马家呈点了点头:"患者这边就全部拜托你们了。这两天可能还会出现额外的患者,你们千万要谨慎行事。"说完匆匆离开。

李凝没见过陈尚,看着他的背影问道:"他是谁?"林主任回答:"陈尚陈博士,我们中心防疫科的精英,去年才从英国牛津大学留学回来。这次的传染病也多亏了他才能及早发现,他刚才说已经知道了病毒的最初宿主,应该是去忙这件事了。至于搜捕安峰和控制疾病继续传播就全靠你们了,李警官。"陈尚在疾控中心拨通了黄云的手机,黄云刚离开图书馆,正在回家的路上,听他说要到自己家来甚是惊讶。"见面再说!"陈尚挂上了电话,径直赶往黄云家。当他赶到时,黄云也正好到了家。"到底什么事情?"黄云把陈尚请进了家中。陈尚开门见山地说:"今天的报纸你看了吧。毛毛极有可能就是神秘病毒的宿主,不能再让它这样危险地在城市中生活,我要把它带去疾控中心,研究它携带的病毒。"陈尚预料黄云会强烈地反对,毕竟她看起来对这只小兽极其宠爱。但黄云的反应却没有那么激烈,她犹豫了一下,然后回答:"其实,昨晚我的嘴里又有不知来历的血出现……我也不知道这到底与毛毛有没有关系,但是……"她抬起头紧紧盯着陈尚,"你可以把毛毛带走,但你要答应我,不能伤害它和它的孩子。否则我宁愿把它们送回深山里也不会让你们把它们杀死。""我答应你!"陈尚沉声回答,"我们绝对不会伤害它们,因为我们需要研究它们,找到解决这种疾病的方法。"黄云叹了一口气,走进了卧室。

小家伙们刚吃饱了肚子,在毛毛的怀里吵吵闹闹着,毛毛见黄云进来,对她讨好地摇了摇尾巴。黄云把它抱了起来,轻轻摩挲着它的身子,然后把它递给跟着她进来的陈尚。毛毛在黄云的手里本来宛若小猫般温顺,但当陈尚靠近它时,它却突然龇牙,发出"丝丝"的声音,尾巴也竖了起来。"毛毛,别这样。"黄云摸了摸它的头,但毛毛却凶狠地"嗷"了一声,从黄云手中后腿用力一蹬跳了出去,在半空中调整姿势,完美地落地,然后敏捷地跳上了窗台,飞快地蹿了出去,就像上次黄云为它照相惊吓了它一样,消失在黄云和陈尚眼前。毛毛在害怕着什么吗?黄云望着早就失去毛毛踪影的窗外,惘然地凝视着。"我要把这些幼崽带走,毛毛不会弃孩子不顾。"陈尚温婉地征求黄云的意见,但现在的形势也容不得黄云拒绝了,她只好眼睁睁看着陈尚小心翼翼地把睡床整个搬走。黄云颓然倒坐在床边,家里突然失去了四个吵吵闹闹却又幸福无比的宠物,就仿佛失去了至亲的亲人,骤然安静下来的家让她有些不习惯了。为什么会是毛毛?黄云突然羡慕起那些带着心爱的宠物狗遛街的人,起码他们可以光明正大地拥有着这分宠爱之心。

    



  

脚趾突然变得痒了起来,黄云低头,却见毛毛不知几时回来,正在用尖尖的牙磨蹭着她的脚趾。黄云大喜,马上矮身抱起了毛毛:"毛毛你这坏东西,刚才吓死我了。"毛毛在她的怀中挣扎着,头扭向睡床原来所放的位置。黄云知道它在惦记着自己的孩子,所以柔声道:"毛毛,我们去找你的孩子好不好?答应我要乖乖的,别给我添麻烦。"毛毛似乎听懂了她的话,不再挣扎,安静地趴在她的怀里。黄云带着毛毛出了门,打了辆出租车前往疾控中心。陈尚带着个宠物睡床回到中心后,值班室里的人惊讶地看着他走了进去。

在半个小时后,又惊讶地发现一个女孩抱着一只小动物急匆匆来找陈尚。这不免让人怀疑,陈尚是不是为了追女孩子而使出了什么不良手段吧?但在中心的一楼大厅,黄云与陈尚相见时,更让值班员吃惊,黄云将手里的毛毛递给陈尚,而陈尚戴着手套的手刚接触到毛毛时,毛毛一声厉叫,从陈尚和黄云手中再次逃脱开。这次它的利爪张开,划破了陈尚的手套,把他惊了一身冷汗,扯掉手套一看,好在皮肤没有被划破。但这么一耽搁,毛毛已经跑掉了。"毛毛!"黄云已经先追了出去。疾控中心的大楼平面布局极为复杂,毛毛在楼内慌不择路地逃窜,真是如闪电般疾速,黄云又哪里能追得上它?被这么一闹,中心里的许多房间的门被打开,许多身穿白大褂的人走了出来。黄云大叫着:"快拦住它!"有些人不明所以地呆站在那里,有的人看到陈尚也追了过来,就想帮着抓住毛毛,但陈尚马上厉喝:"别碰它,它身上带病毒!"他这一叫顿时引起了惊慌。有人在无意中拉响了警报,疾控中心顿时被震耳的铃声笼罩了。

中心的警报是紧急情况下,例如火警、病毒泄露等需要全员撤退时才能用的,现在为了一只毛毛真是有点小题大做。但在这么混乱的情况下,谁也不知道这只奇怪的动物身上带了什么病毒,谁也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陈尚见事情闹大了,也来不及解释,生怕唯一的希望再次跑掉,于是对赶过来的保安说:"关闭本楼层所有门窗,不要让它跑了,务必要生擒住!"毛毛窜过了走廊,迅速从一个人的脚下闪过,闯进了敞开门的房间里。黄云大叫着扑了过来,一把推开医生,闪进门内,然后迅速把门关上。这间办公室里还有一个女人,似乎是行政人员,穿着职业套装,被黄云的闯入吓了一跳,再加上先前的警报声,很容易让人误认为闯进了歹徒。

女人"哇"地叫了一声,吓得趴到了办公桌下。黄云没工夫理她,目光在一大堆办公桌、电脑台和柜子间寻找毛毛的下落,同时还柔声地说:"毛毛,乖毛毛,出来吧,我不会伤害你的。""嗷!"毛毛突然现身于一台开着的电脑显示器上,仿佛走钢丝般趴在上面,它听到了黄云的声音,尾巴轻轻摇了一下,似乎认出了这个熟悉的声音。黄云缓缓向着它走去,仍然柔声安抚着它:"毛毛,来,回来吧……"她的手更加缓慢地伸向显示器,已经触摸到毛毛的毛了……门突然被"咣"的一声撞开。"危险!"几个身穿防护服的人冲了进来,最前面的一个人一把推开了黄云。毛毛惊得全身的毛都倒竖了起来,发出"丝"的短促叫声,迅速从显示器上跳了下来。它猛地扑向推开黄云的人,尖利的爪子在他的防护面具上划出了令人牙酸的声音,但光滑的面具上没有可供它用力之处,所以毛毛迅速向地面坠去。

在落地的同时,毛毛弯着腰,无声无息地钻进了桌子下,又不知去向了。"你……"黄云怒视着推开他的人,但转念一想,人家也是为了自己的安全。她暗叹了一口气,大声喊道:"你们出去,我会找到毛毛,你们在这里只会吓坏它!""这样很危险!小姐,你不能待在这里!"为首的人仍然坚持不肯出去。黄云恼火地戳指大骂:"我告诉你们这群笨蛋,弄伤了毛毛我跟你们没完!陈尚答应我不会伤害到毛毛我才把它带来,你们都给我出去!"门突然又被打开,陈尚提着宠物睡床走了进来,他看了一眼目前的局面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他把盛着三个小毛毛的睡床交给了黄云,然后对同事说:"我们都出去吧,黄小姐会处理好这里的。"房间里的外人全部离开了,黄云松了一口气。

    



  

睡床里的小毛毛们"嗷嗷"叫了起来,似乎对陌生的环境有些不安。她用手指轻轻抚了抚小毛毛们,然后蹲在地上,轻轻呼唤着:"毛毛,毛毛,出来吧。"桌子下露出了一个小小的头,毛毛像只顽皮的小老鼠左顾右盼,完全不知道它带来多大的麻烦。黄云向它伸出了手:"过来,你的孩子们都在这儿呢。"她把睡床搬到了地上,三个幼崽嗅闻到母亲的气息,又欢快地叫了起来。

毛毛听到了孩子们的叫声,缓缓爬了出来,跳进了睡床中。毛毛一家四口是又团聚了,但黄云却愁了起来,就这样把毛毛扔在这里吗?它对这陌生的环境和人都不喜欢,似乎只有自己才能安抚住它。疾控中心的林主任,防疫科的陈、刘两位主任都站在一楼的后勤科门口,他们都是被警报吵出来,然后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又被陈尚拦着不让他们进去。"黄云一直与这只动物相处,感情应该很深厚,还是交给她处理吧。"林主任脸一沉:"她一直与这只动物在一起?那肯定被传染了,一会儿也要隔离。"陈尚摇头:"没有,我昨天为她做过全面检查,她没有问题。"门突然打开了,黄云阴着脸走了出来,将宠物睡床整个递给了陈尚,毛毛和三个幼崽老老实实地躺在里面。

一见到陈尚,毛毛又动弹了起来,被黄云轻轻按住:"毛毛,乖……"陈尚急忙把睡床转手给陈主任,对他使了个眼色,陈主任端着睡床在刘主任和一大群人的保护下如临大敌地向实验室走去。陈尚转身对黄云说:"你放心吧,我保证不会伤害到毛毛。来,我送你回家吧。"陈主任穿着臃肿的防护服,但很敏捷地给毛毛打了一针麻醉剂。一直很紧张的毛毛在一分钟后终于停止挣扎了。

刘主任已经将三个幼崽放进了高高的玻璃箱内,拿着一支针管从一只幼崽身上抽了一些血。陈主任也从毛毛身上抽了一些血,然后把血液样本交给了刘主任:"跟病人的血液样本对比一下,找出病毒特征。我继续检查这只动物。"半小时后,一个医生推门进来:"陈主任,林主任请你去一趟他的办公室。"陈主任把昏睡中的毛毛也放进了玻璃箱中。

但当他十多分钟后回来时,却发现玻璃箱里只剩下两只幼崽的尸体,它们的颈部都被咬穿,躺在血泊中,玻璃箱上沾满了血迹,毛毛和另一只幼崽不见了。电话铃声刺耳地响了起来,惊慌的陈主任抓起了电话,听到了值班员的声音:"陈主任,我刚才好像看到那只动物从门外跑过,你快看看出没出事?"陈主任大吼道:"快去追,它咬死幼崽并叼了一只逃走了!"紧接着他又打电话给李凝:"李警官,传染病毒的宿主逃走了,是一只兔子大小的动物,请你们务必帮忙找到它,否则病毒就要大面积传开了。"李凝此时正在外面忙着部署追捕安峰的工作。

他把经过马家呈等人口述所画出的安峰的画像发给了市区内每个派出所,并下发了一级通缉令,以全市警力全力追捕安峰。接到了疾控中心的电话后,他不满地发牢骚:"这些大夫怎么这么没用,连只兔子都不能看好,抓人不算还要抓动物,真是添乱。"好在任务已经布置下去了,暂时也没什么事情,于是李凝带着一些小组成员离开公安局,驱车前往疾控中心打听病毒宿主的情况。警笛惊心动魄地在街道上响彻着,即使闪亮的警灯只是一闪而过,那刺耳的声音却会在人们的耳边回荡很久。

敏感的人或许能感觉到今天出了什么事,但没有人会猜到恐怖的风暴正在南沙市的上方酝酿着,灾难随时可能爆发,只是时间长短而已。安峰从一个半拉子工程的工地里偷偷走了出来,他从港口医院里偷跑出来后就一直躲在这个兔子不拉屎的地方,没有水喝,没有东西吃,体内的血却似乎在沸腾。又饿又渴的他从早上就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中,却被偶然经过的警笛声吵醒。警察来抓自己了吗?

安峰知道现在医院肯定还在找他,那个被他咬的护士不知道死了没有,他也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心里涌上一股冲动,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清醒过来时模模糊糊记得一些当时的情形,只记得很舒服,仿佛渴极的人喝到了甘泉,饿极的人吃到了美食。安峰现在又有了那种冲动,黄昏的阳光仍然有些刺眼,阳光照射在身上也令他很不舒服。他的眼睛充血,由于极度的渴望,面容变得狰狞起来。他摇摇晃晃地走出工地,站在了一条柏油马路上,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想找到自己需要的。四个少年踩着滑板在马路上横冲直撞,见安峰站在路边不让路,一个少年蛮横地冲过来,想撞倒安峰。安峰本就是个很健壮的流浪汉,把少年一把拽住,然后把他拉下滑板的力量还是有的。

    



  

另三个少年怒气冲冲跳下滑板,想把这个敢拉他们同伴的家伙教训一顿。但他们没想到安峰用手臂紧紧箍住少年的身体,然后张口向他的脖子咬去。少年厉声惨叫,把他的三个同伴全震住了。"救我!快救我!"少年惨叫着,拼命挣扎。同伴们才如梦初醒,扑过去扳安峰的手臂。他们中的为首者近距离看到了安峰的脸怔了一下,他回忆了一下,突然大叫起来:"他就是报纸上在找的人!"他用力拍了拍安峰的肩:"跟我们走,我们会满足你的一切要求,别咬他了!"安峰紧绷的肌肉松弛了下来,他慢慢停止了吸吮的动作,缓缓抬起了头,声音嘶哑地问道:"你们知道我想要什么?"为首者笃定地点了点头:"跟我们走,我们会保护你。"庞大的仓库里散发出生锈的金属、汽油还有霉烂的气息,但此时却似乎被人身上散发的热气驱散。几十名少年聚集在他们秘密聚会的场所里,聚精会神听着他们首领的发言。

不到二十岁的红发少年就是这个秘密团体的首领,他的脸庞由于兴奋而潮红,声音由于激动而颤抖:"兄弟们,今天是我们的大日子。我们期盼已久的血族终于降临世间了。你们相信吗?他此刻就站在我们的面前!"他颤抖的手指向了站在一边的安峰,而安峰也只是冷漠地注视着少年们,想知道他们到底要如何保护并满足他。

但他的这种冷漠却更增加了他的神秘感,在这些因敬畏而崇拜的少年眼中更增加他的身份的真实性。"伟大的血族终于听到了我们内心的呼唤而降临了,兄弟们,我们还在等什么?这个冷漠自私的世界已经不值得我们为之维持下去了,血族的历史就要揭开新的篇章了,让我们得到血族大人的力量,让我们站起来,摧毁这个万恶的世界吧!来吧,我们将自己先奉献给大人吧!"红发少年神情亢奋地演讲完,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在腕间用力一割,早有同伙端来碗盛着他的血。

少年们都各自划破自己的肢体,将温暖的宝贵的血流了出来,盛满一碗,再高举过头顶,齐声喊道:"请大人赐予我们初拥吧!"安峰终于得到了他渴望的鲜血,他捧着红发少年送来的碗大口喝了起来。所有的少年都激动地望着他,希望能得到他的垂怜。安峰一口气喝了三碗血才停了下来。红发少年捧着空碗单膝跪在他的面前,激动地叫着:"大人,请把您宝贵的血赐予我们一些吧!我们全都是血族的忠实拥护者啊,请相信我们的忠诚!"安峰不明白这些少年在激动什么,但无疑他们对他是很崇敬,以后血液的来源不成问题,他们似乎也可以保护自己,施舍一些自己的血也很划算。于是他从红发少年手中拿过了匕首,划破了手腕。盛满了安峰的血的碗在每个少年的手中都停顿了片刻,他们每个人只能喝一小口安峰的血,但这也足以让他们兴奋不已。能得到血族的血,完成神圣的"初拥",成为正式的血族成员,对于这些痴迷于吸血鬼传说,对现实已经完全丧失信心的少年来说,是他们莫大的荣幸。于是,安峰得到了他想要的,这个因为崇拜吸血鬼而成立的少年组织也得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南沙市有史以来最大的噩梦终于粉墨登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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